第一章 玉簟秋寒

《金銮换世录》第一章 玉簟秋寒

乾清宫烛影摇红时，玄凌握着aset;旧帕子的指尖骤然收紧。帕角绣着的并蒂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三日前甄嬛自碎玉轩送来的贺礼。殿外忽有夜风穿帘，案头《孟子》轰然翻至"万物皆备于我"章，墨迹未干处竟渗出点点血痕，形如女子纤长指爪。

"皇上，碎玉轩莞贵人求见。"苏培盛的通报声里带着三分惊惶，玄凌抬眼，见殿门处立着道月白身影，广袖中露出的腕间玉镯，正是当年纯元皇后常戴的缠枝莲纹。他忽然想起白日在景仁宫所见——皇后案头摊开的《女诫》上，同样的莲纹被朱砂圈了七圈。

甄嬛踏入殿内的刹那，玄凌忽然觉得头痛欲裂。帕子上的并蒂莲竟在眼中化作两朵血色睡莲，一瓣落于自己掌心，一瓣飘向甄嬛。她素来端丽的面容在烛火下忽明忽暗，眼中闪过一丝他从未见过的冷肃，竟与自己在镜中凝视奏折时的神情分毫不差。

"皇上今日翻了华妃的绿头牌？"甄嬛开口，声线里带着惯有的清婉，却在尾音处多了三分帝王家的沉郁，"臣妾记得，翊坤宫的欢宜香，最是耗神。"

玄凌心中一惊。这话分明是他今晨与张廷玉密谈时所说，彼时甄嬛尚在碎玉轩临摹《璇玑图》。更骇人的是，她望向自己的目光里，竟带着几分审视与疏离，恰似他往日看诸位阿哥时的权衡。

案头铜鹤炉突然喷出异香，玄凌顿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竟发现自己正握着一支狼毫，笔下宣纸写着"莞贵人贤德"西字，字迹端秀却带着几分生硬——正是甄嬛的笔迹。而殿中宝座上，坐着的"自己"正捏着那方并蒂莲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分明是他惯有的握帕姿势。

"苏培盛，退下。"宝座上的"玄凌"开口，语气里带着碎玉轩独有的清润，却用了只有帝王才有的不容置疑，"朕与莞贵人有体己话要说。"

殿门闭合的瞬间，玄凌忽然意识到不对。他低头，见自己身着月白水袖，腕间玉镯硌得生疼——这具身体，分明是甄嬛的！而对面的"自己"，眼中闪过的震惊与慌乱，正是他方才的心境。

"皇上，您......"玄凌开口，声音竟成了甄嬛的软糯，惊得他差点打翻砚台。对面的玄凌——不，此刻该是甄嬛，忽然起身，袖中掉出半块残缺的玉佩，正是玄凌常年藏在枕下的"长生佩"，断口处还沾着今早他批阅奏折时滴落的朱砂。

"子时三刻，碎玉轩海棠开得正好。"甄嬛的声音从玄凌口中说出，带着几分试探与笃定，"而皇上枕下的玉佩，臣妾分明记得，是纯元皇后临终前所赠。"

玄凌猛然想起，白日甄嬛来送帕子时，曾不慎碰倒烛台，当时他扶她起身，指尖触到的玉佩断口，竟与此刻自己袖中的残佩严丝合缝。更诡异的是，碎玉轩的海棠本应在春分盛放，此刻不过十月，却在他踏入乾清宫时，闻见了隐约的花香。

"你不是莞贵人。"玄凌首视对方眼睛，用的是帝王独有的威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本能地想屈膝，"朕也不是皇上。"

甄嬛——此刻在玄凌身体里的她，忽然轻笑，这抹笑竟与他平日在朝堂上的不动声色如出一辙："白日臣妾在碎玉轩临摹《孟子》，墨迹未干便被风翻页，页上血痕写着'彼可取而代之'。皇上可记得，这是当年纯元皇后最爱的句子？"

玄凌心中剧震。纯元皇后临终前，确曾在他掌心写过这六字，当时殿中只有他们二人。而眼前的甄嬛，分明是借由玉佩与异香，与他互换了魂魄。更令他心惊的是，皇后近日频繁提及纯元，景仁宫的巫蛊娃娃上，绣着的分明是甄嬛的生辰八字。

"皇上可还记得，三日前臣妾送的并蒂莲帕？"甄嬛继续道，声音里带着玄凌的沉稳，"帕子用的是波斯贡缎，染剂里掺了碎玉轩后山上的海棠露——那是纯元皇后当年最爱的香露，却也是能开天眼的药引。"

玄凌忽然想起，方才头痛时所见的血色睡莲，正是纯元皇后棺椁上的纹饰。看来皇后的算计，早己借由这方帕子与异香，设下了魂归之局。而他与甄嬛，竟在浑然不觉中，成了局中棋子。

"眼下该如何？"玄凌下意识地用甄嬛的手抚额，却触到了她鬓边的东珠钗，"明日还要晨起给皇后请安，朕......臣妾这副身子，如何瞒过众人？"

甄嬛在玄凌的身体里踱步，忽然停在《孟子》前，指尖划过"万物皆备于我"句："当务之急，是让苏培盛与崔瑾汐为我们遮掩。皇上可记得，碎玉轩的海棠树，有个能通乾清宫的密道？"

玄凌怔住。碎玉轩的密道，是他为纯元皇后所建，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而甄嬛竟能随口道来，可见她早己对后宫布局了如指掌。此刻的互换，或许不是偶然，而是各方势力角逐的开端。

更鼓敲过三声，殿外传来细雨打叶声。玄凌望着自己的身体里住着的甄嬛，忽然发现她眼中倒映的烛火，比平日多了三分深沉。而他借由这具女子的身体，第一次注意到殿中熏香里混着的麝香——那是华妃用来陷害后妃的欢宜香余韵。

"皇上，明日臣妾（朕）去景仁宫请安，您（臣妾）留在乾清宫批奏折。"甄嬛开口，巧妙地转换着称谓，"但有一事须谨记——当皇后问及纯元皇后时，您（臣妾）须用臣妾（朕）惯常的隐忍，而不是皇上的多疑。"

玄凌忽然明白，这看似意外的灵魂互换，实则是各方势力对皇位与后宫的试探。皇后想借纯元之名控制后宫，华妃想借欢宜香稳固地位，而他与甄嬛，此刻成了破局的关键。

殿角漏风，吹得烛影摇曳。玄凌忽然想起，方才头痛时看见的血色睡莲，花瓣上写着"双生双克"西字。或许，他与甄嬛的命运，早在纯元皇后的玉佩断裂时，便己纠缠不清。而这出宫廷乌龙，不过是更大权谋的开端。

"夜深了，皇上该歇息了。"甄嬛用玄凌的声音说道，却在转身时，悄悄将长生佩的残片塞进玄凌手中，"明日起，臣妾（朕）是皇上，皇上（臣妾）是莞贵人。但记住——无论身子如何，这紫禁城的风，永远向着胜者吹。"

玄凌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忽然发现，这个曾在他眼中温婉的莞贵人，此刻的步态竟带着他的威严。而他借由这具女子的身体，第一次感受到了后宫的风寒——比乾清宫的炭火更烈，比前朝的党争更险。

窗外，碎玉轩方向传来海棠花开的簌簌声，却混着景仁宫方向的巫蛊铃响。玄凌摸着腕间的玉镯，忽然明白，这出灵魂互换的戏码，从来不是偶然，而是紫禁城的权谋，终于向他与甄嬛，露出了最锋利的爪牙。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