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弦外之音

蝉鸣聒噪的盛夏午后，"碎光音乐基金"乡村音乐教室的竣工仪式在太行山深处举行。陈沫站在斑驳的大树下，看着曹飞蹲在泥土地上，手把手教孩子们调试尤克里里。山风掠过少年们晒得通红的脸颊，将《小星星》的旋律吹得忽远忽近，琴弦震颤间，恍惚又回到十年前那个闷热的大学天台。

"陈老师！曹老师！"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沾满颜料的手扑过来，在陈沫白衬衫上印出两个泥手印，"我们把教室画成彩虹啦！"他低头看见斑驳的砖墙上，歪歪扭扭的太阳下写着"谢谢碎光哥哥"，睫毛突然被山风揉得发酸。曹飞不知何时走到身后，温热的掌心覆在他后颈轻轻，这个小动作让他想起无数个宿醉的深夜，对方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伤口。

返程的盘山公路上，曹飞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白。车载电台突然插播娱乐新闻："神秘投资人收购'夜归人'酒吧旧址，疑与碎光组合发展方向有关..."陈沫的目光扫过后视镜里曹飞紧绷的下颌线，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快递——褪色的草莓熊贴纸，和一张泛黄的图书馆座位预约单，日期停留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天。

深夜的录音棚里，曹飞反复弹奏着未完成的新曲，躁动的电吉他声震得隔音棉簌簌作响。陈沫将温好的姜茶推过去，瞥见谱架上散落的草稿纸，每一页都用红笔圈出"重逢"二字。"是关于林夏吗？"他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曹飞的手指突然用力扫过琴弦，刺耳的声响中，藏在钢琴凳下的铁盒滑出——里面躺着林夏的日记本，最新一页贴着他们在音乐节拥吻的新闻截图，空白处用娟秀字迹写着："阿飞终于等到他的光了"。

暴雨倾盆的凌晨，"夜归人"老酒吧的铁锁被撬开。陈沫举着手电筒照亮蛛网密布的储物间，光束扫过墙角的吉他盒时，曹飞突然剧烈咳嗽，"这是...她出事前藏的。"他的声音带着撕裂感，颤抖着打开盒子，泛黄的信纸上墨迹晕染："如果有天我不在了，替我照顾好那个总偷偷看你的男孩"。

窗外的闪电照亮陈沫骤然苍白的脸，十年前火灾现场的记忆与此刻重叠——那时他也是这样，用身体护住曹飞和他的吉他，浓烟中听见少年哭喊着"活下去"。曹飞突然将他抵在潮湿的砖墙上，带着铁锈味的吻落在颤抖的唇上："别再当影子了，我要你站在光里..."话音未落，手机在暴雨声中炸响，肖白的消息弹出："老地方见，我知道谁在背后布局"。

黎明前的胡同弥漫着雾霭，肖白倚着黑色轿车，手中的平板电脑闪烁着诡异的蓝光。监控画面里，戴着棒球帽的男人正在搬运"夜归人"的旧物，帽檐下露出的银色耳坠，与音乐节上曹飞佩戴的款式如出一辙。"有人想让你们永远困在过去。"肖白将U盘塞进陈沫掌心，红色甲油在晨光中泛着冷芒，"而我，想亲手斩断所有枷锁。"

曹飞突然抓起吉他冲向雾气深处，琴弦在晨风中发出悲鸣。陈沫追上去时，看见他跪在老树下，面前散落着他们所有的合影——从青涩的大学时光，到舞台上的光芒万丈。"我错了。"曹飞的声音混着呜咽，将照片紧紧按在胸口，"比起真相，我更怕失去现在的你。"山风卷起满地落叶，将未说完的誓言，揉进了初升的朝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