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初密辛

上京城的秋雨淅淅沥沥，林缚跟着黄蓉拐过三条青石板巷时，鼻尖忽然钻进股浓郁的肉香。阿骨朵抽了抽鼻子，鹿皮靴踩过积水，望着前头破庙门楣上剥落的“山神庙”三字：“林大哥，这味儿……像是烤鸡？”

黄蓉回头一笑，袖口滑出个油纸包，油星子在布面上晕开：“洪七公这辈子就没走出过‘吃’字，咱们带了叫花鸡，他呀——”话未说完，破庙门“吱呀”开了条缝，里头传来瓮声瓮气的嘀咕：“是谁在说老子坏话？”

进得庙来，林缚才看清说话的是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身上补丁摞补丁的锦袍，却洗的很干净，手里攥着根油光水滑的竹棒。黄蓉却像见着亲人般走过去，油纸包往老乞丐怀里塞：“七公，您尝尝我改良的叫花鸡，里头加了松茸和蜂蜜！”

“嘿，你这丫头总算记着老子！”老乞丐咧嘴笑，露出颗金牙，竹棒在掌心转得飞快，“我道是谁能破了欧阳克的毒针阵，原来是你这鬼灵精——你旁边那俩位是谁啊？”

“这位是林缚林大哥，这位是阿骨朵。”黄蓉挨着老乞丐坐下，顺手从他腰间扯下酒葫芦晃了晃，“林大哥可是从长白山来的奇人，一身功夫怪得很，连欧阳克的扇子都能冻住！要不是林大哥和朵儿帮忙，我哪有那么容易破了欧阳克的毒针”

“哦？”老乞丐挑眉，浑浊的眼睛盯上林缚胸前的兽皮囊，“长白山？那儿的野货可多着呐——小娃娃，会打猎不？”

看到洪七公的眼神，林缚微微一笑，心想，果然和书中的描写一样，从怀里掏出个蜡封罐子：“晚辈略懂些，这是长白山的虎骨酒，您老尝尝？”

酒罐打开的刹那，浓郁的药香混着酒香扑面而来。老乞丐猛地灌了一大口，辣得首拍大腿：“痛快！比黄老邪酿的梅子酒带劲多了——说吧，丫头，找我何事，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黄蓉往火塘里添了根柴，火光映得她脸颊通红：“哪有你说的那样啦，人家就是想七公老人家啦，顺便想请您老传授降龙十八掌给林大哥。林大哥天资聪颖，定能学得会！”

老乞丐忽然大笑，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进酒罐：“小丫头，你当降龙十八掌是街边包子？说学就学？”他忽然用竹棒挑起林缚的手腕，“不过这小子筋骨倒是奇特，掌心竟有寒泉之气……”

黄蓉见状，立刻从袖中摸出块蜜饯塞进老乞丐嘴里：“七公您最好了，先前在山神庙要不是林大哥和朵儿相救，恐怕我早都落入欧阳克手里了，何况林大哥这般聪明？学会了也能帮我打坏人啊”

“你这丫头，也罢，老夫也不能一首陪在你身边，你爹爹一天天也不出岛！”老乞丐嗯了声，却也没拒绝，晃着酒葫芦站起身，“先说好，老子只打一遍，能不能学会就看你自己了——”他忽然踏出半步，竹棒横扫带起一阵风...

林缚目不转睛，只见老乞丐掌势忽刚忽柔，脚底下竟踩出个北斗方位。那招“亢龙有悔”拍出时，火塘里的炭灰竟凝成条小龙形状，在半空盘旋三圈才缓缓落下。阿骨朵看得入神，手里的蜜饯“啪嗒”掉在地上都不自知。

“看好了？”老乞丐抹了把嘴，“这掌法讲究‘劲蓄七分，留力三分’，运功时要从丹田……”

“从丹田引气，经膻中穴，至掌心化刚为柔...，话音刚落，掌心己凝出层薄冰，对着火塘拍出——竟真的卷起火炭，凝成条尺许长的冰龙！

老乞丐惊得酒葫芦都掉在地上：“你……你怎会？！”

黄蓉也瞪大眼：“林大哥，你该不会是神仙转世吧？”

林缚慌忙摆手，却见老乞丐忽然揪住他手腕，扒开衣袖露出青色经脉：“你练的什么内功？怎会有寒泉之气？”

林缚望向老乞丐灼灼的目光，又想起黄蓉一路的照拂，心一横，从怀里掏出贴身收藏的《太初经》抄本：“不瞒您老，晚辈在长白山偶得这部经书，每日寅时在寒潭修炼，久而久之，便有了这寒泉内力。”

老乞丐接过手抄本，借着火光辨认上面的高句丽文，忽然一拍大腿：“奶奶的！这竟是《皇帝御女经》的前半部！”

黄蓉凑近一看，疑惑道：“七公，这名字怎的这般古怪？”

“古怪？”老乞丐灌了口酒，“几百年前，杨广、李世民为啥拼了命要灭高句丽？就为了这部皇帝御女经！传说此经能让人‘天人合一’，练到极致可呼风唤雨——当年高句丽太祖要是有整本凭此经就能统一天下！”

阿骨朵听得咋舌：“那……那林大哥练的是邪功？”

“邪个屁！”老乞丐瞪她一眼，“这经分阴阳两部，前半部修‘太初之道’，讲究以寒养气；后半部才是‘御女之术’，多被歹人曲解，其中又分无数层次，具体我也不知道太多——小娃娃，你这部经从哪儿来的？”

林缚便将长白山秘藏隐瞒，主要把寒潭练功之事简略说了，末了道：“晚辈愚钝，一首不知这经的来历，今日得您老指点，才知竟是半部奇书。不瞒您说，欧阳克手中的半部经书，己被我和蓉儿昨日巧计夺得...

老乞丐着抄本，忽然长叹一声：“天意啊！当年王重阳见过这经的残页，曾说‘三魂同修，可安天下’——林小子，你体内的寒泉之气，怕是与这经里的‘天魂’呼应。”

黄蓉眼睛一亮：“七公，既然是分阴阳两部，那如今两部合一，是不是……”

“正是！”老乞丐指向林缚，“你那日与这丫头、还有那小妹子（他指了指阿骨朵）合修时，是不是感觉体内有三处发热？那便是‘天、地、人’三魂共鸣！”

林缚想起昨晚三人参悟修炼时候的感觉，点头道：“晚辈斗胆，想请您老与蓉儿一同修习这经...”

听到林缚这么说，黄蓉俏脸一红，偷偷的看向林缚，心想"这傻瓜，这么厉害的经书说拿出来就拿出来让我修炼，不过也是心神一喜，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阿骨朵虽不太懂，却也跟着点头：“七公若肯教我们，林大哥的功夫定能更上一层楼！”

老乞丐却摇头，将经书递还林缚：“老子一把老骨头，还修什么功？再说这经‘三人同修’的说法虽妙，却也需缘分——你与这俩丫头朝夕相处，便是现成的机缘。”他忽然用竹棒敲了敲黄蓉脑袋，“倒是你这鬼灵精，别只顾着疯玩，也该学点真功夫！”

黄蓉吐了吐舌头，却见林缚从怀里掏出几颗朱果，分给众人：“说起来，还得谢蓉儿一路照应。若不是你，我这辈子也见不着七公这样的高人。”

黄蓉咬下朱果，酸甜的汁液在嘴里炸开，忽然凑近他耳边：“谢我？那以后你要给我做你说的那些好吃的。”

次日晌午，醉仙楼前围满了江湖人士。林缚站在灶台前，锅里的叫花鸡正裹着荷叶“滋滋”冒油，阿骨朵在旁递着调料，忽然低声道：“林大哥，二楼那个戴斗笠的……”

“是欧阳锋。”黄蓉擦着汗从后厨钻出来，手里端着盘糖醋排骨，“洪七公己去了雅间，咱们按计划行事——林大哥，你的降龙十八掌练得怎样了？”

林缚掌心按在铁锅上：“放心，今儿定叫那老毒物有来无回。”

正说话间，楼下忽然传来骚动。林缚抬头望去，只见洪七公拄着竹棒，晃悠悠走进大堂，嗓门亮如洪钟：“掌柜的！来十只叫花鸡，二十坛梨花白！账记到老毒物身上哈哈哈！”

江湖人士轰然议论，欧阳锋的斗笠微微一动。黄蓉趁机甩出软鞭，将楼梯口的帷帐扯落，露出楼上完颜洪烈与欧阳克的身影—

“洪七公，你果然爱管闲事！”欧阳克阴恻恻开口。

洪七公却撕开叫花鸡，：“小毒物你也配说老子？林小子，让他们瞧瞧你的寒泉掌！”

林缚纵身跃上桌面，掌心冰龙腾空而起，寒气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下来，一掌印向欧阳克的面门，欧阳克仓促中，一个后仰躲过一劫，欧阳锋见状，终于坐不住，掌风携着毒雾压来。林缚不躲不闪，左手冰龙、右手降龙，竟施展出洪七公尚未教完的“潜龙勿用”！两股内力相撞，竟在大堂中央激起一片冰晶雨，惹得江湖人士纷纷叫好。

子夜时分，丐帮总舵的油灯忽明忽暗。阿骨朵替林缚挑去伤口里的毒针，忽然轻声道：“林大哥，今儿你用冰龙掌时，我真怕你撑不住。”

“傻丫头，我不是好好的么？”林缚笑着摸了摸她发顶，转头望向倚在门框上的黄蓉，“倒是蓉儿，你今儿用打狗棒法引开金兵，可伤着了？”

黄蓉晃了晃手里的竹棒：“本姑娘天下第一聪明，怎会受伤？倒是你——”她忽然凑近，“那《太初经》真要分给我和阿骨朵？”

林缚正色道：“若没有你们，我早死在欧阳峰手里了。林缚想起今天的争斗，半路杀出大批金兵，蓉儿挟持欧阳克引来金兵，七公拖出欧阳锋，大家才逃出生天...

阿骨朵耳尖通红，却也抬头道：“我听林大哥的。蓉儿姐聪明，定能参透经里的玄机。”

黄蓉望着两人认真的模样，忽然笑出声：“罢了，本姑娘就勉强收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练出岔子，我可不负责任！”

林缚见她答应，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差点忘了，这是醉仙楼的桂花糕，蓉儿尝尝？”

黄蓉挑眉接过，咬了一口，忽然眯起眼：“林大哥，你怎知我爱吃甜的？”

林缚挠了挠头：“看你总抢阿骨朵的蜜饯，猜的。”

阿骨朵“噗嗤”笑出声，火塘里的余烬忽然“噼啪”炸开，照亮三人相视而笑的脸。窗外雨声渐密，却掩不住破庙里的暖意——有些缘分，或许真如洪七公所说，是上天注定的三魂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