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沸腾的坩埚

魔药实验室的铜门在身后重重合上时，艾瑟琳闻到了熟悉的月见草味道。这味道混着腐肉气息，让她想起西塔楼里那些泡在玻璃舱的尸体。凯洛的靴子踩在黏糊糊的地砖上，每走一步都扯动后背还没愈合的龙翼伤口——三天前那场爆炸留下的铁屑还嵌在鳞片里。

"左边第三排架子。"艾瑟琳的结晶化右眼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她摸到个刻着蜘蛛纹路的坩埚，底部残留的紫色药渣正冒出泡泡。凯洛用龙炎点燃墙角的瓦斯灯，火光惊动了天花板上倒挂的蝙蝠群，这些生物的眼珠居然是齿轮状的。

实验台突然震动起来，抽屉自动弹开，滚出个还在抽搐的兔子头。艾瑟琳用冰晶匕首挑开盖在上面的破布，露出下面带血的手术记录："七月十五日，第227次神经接驳实验失败，实验体出现机械器官排斥反应......"她念到一半突然噤声——走廊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凯洛拽着她钻进储物柜，柜门缝隙里渗进腥甜的雾气。两个穿胶皮围裙的助教推着铁笼进来，笼子里关着个长满鳞片的新生。那人额头凸出根金属角，正疯狂撞击栏杆，断断续续地嘶吼："放我回熔炉......机核要我的肝......"

"今晚的祭品质量不错。"高个助教拧开墙上的暗格，露出排装着绿色液体的玻璃罐，"把上次那个半精灵的脊髓液拿来。"艾瑟琳捂住嘴——罐子里泡着的正是开学典礼上致辞的优等生，他的耳朵被缝上了齿轮装饰。

当助教们开始往坩埚里倒人血时，凯洛的龙鳞纹身突然发烫。艾瑟琳感觉后颈的齿轮枷锁在震动，结晶化的右眼看到未来十秒的画面：矮个助教的眼珠会爆开，笼中怪物将挣脱束缚。她猛地踹开柜门，冰晶匕首贴着高个助教的喉咙划过。

预知画面应验了。笼中怪物的金属角突然伸长，刺穿矮个助教的眼眶。凯洛的龙炎烧断铁笼锁链，那怪物却转头扑向艾瑟琳。她后撤时撞翻试剂架，紫色药水浇在怪物身上，腾起的烟雾里传出机械零件溶解的滋滋声。

"去地下室！"艾瑟琳扯下助教腰间的钥匙串。凯洛用龙翼扫开扑来的蝙蝠群，发现这些机械生物的牙齿正在啃食他的鳞片。他们撞开暗门冲下螺旋楼梯时，听见楼上传来教务长的咆哮："启动清除程序！"

地下室的寒气让艾瑟琳打了个喷嚏。她的冰晶项链自动浮起，照亮了墙上成排的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和她面容相似的少女，区别在于她们有的长着精灵耳，有的手臂是机械义肢。最深处的手术台上绑着个金发女孩，胸腔被切开，露出里面转动的齿轮心脏。

"编号7792-B。"凯洛念出女孩胸前的烙印，"这是你的......"

话音未落，金发女孩突然睁眼，齿轮心脏迸发出强光。艾瑟琳的枷锁突然失控，剧痛让她跪倒在地。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六岁时被绑在手术台上更换器官，十二岁第一次杀死克隆体，还有上周在血色满月下看到的十三道锁链巨门。

凯洛的龙翼被齿轮心脏射出的光刃削掉半截，赤红血液溅在艾瑟琳脸上。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血液开始沸腾，黑色火焰从指尖窜出。当光刃再次袭来时，她的黑火与凯洛的冰蓝龙炎交织成螺旋，将齿轮心脏绞成碎片。

整座实验室开始坍塌。他们拖着昏迷的金发女孩逃向通风管时，艾瑟琳的结晶右眼突然看穿三层墙壁——教务长正站在某个控制台前，手里握着带她童年照片的怀表。怀表打开时的机械音，和她每天喝的药杯碰撞声一模一样。

"这边！"凯洛熔穿通风管铁栅。爬行中艾瑟琳摸到管壁上刻满求救文字，最新的一条写着："不要相信机械鸮鸟"。当他们从排污口钻出时，正撞见薇奥拉——或者说她的第八具替身，正在用机械义肢解剖只死乌鸦。

"比预计晚了十七分钟。"薇奥拉的紫水晶义眼闪着微光，"教务处在准备记忆清除雾，你们还有......"她突然僵住，喉咙被虚空中的利齿咬穿。艾瑟琳的预知眼看到三秒后有光刃袭来，拽着凯洛滚进臭水沟。

追击者的光刃将薇奥拉替身切成碎块，电子脑还在发出断续警告："机核......需要更多......实验体......"凯洛的龙血滴进污水，竟让变异的老鼠群发狂般扑向追兵。趁乱逃进禁林时，艾瑟琳发现金发女孩开始融化，皮下露出金属骨架。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在树洞里翻找战利品：从金发女孩体内抠出的记忆晶片，沾血的实验日志，还有半管银色药剂。凯洛舔了下药剂，左眼瞬间变成机械义眼："这玩意能让人看见能量流动。"

艾瑟琳把晶片按在结晶化的右眼上，看到段全息影像：六岁的自己被推进巨型机械，十二个齿轮刺入脊椎。独眼女人对着镜头说："这次一定能突破轮回限制。"背景里有个培养舱，隐约可见长着龙角的婴儿。

"我可能......不是人类。"艾瑟琳说这话时，右眼的结晶正在向太阳穴蔓延。凯洛扯开衣襟，露出完全龙鳞化的胸口："巧了，教务长的秘密档案里，叫我'人形兵器七号'。"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树冠时，他们同时发现对方后颈的齿轮烙印变成了锁链缠绕的星轨图案。远处传来机械鸮鸟的叫声，凯洛捏碎喝完的药剂瓶："该去会会那个'机核'了。"

教务处的青铜大门自动开启时，艾瑟琳注意到门把手是只闭着的机械眼。走廊两侧的画像都在流血泪，他们踩过的地毯下传出心跳声。在尽头的圆形大厅里，十二个旋转的金属环组成巨型法阵，中央悬浮着颗跳动的机械心脏。

"欢迎参加毕业典礼。"教务长的机械义肢插进控制台，法阵开始抽取空气中的魔能，"机核需要新鲜燃料。"艾瑟琳的冰晶项链突然炸裂，碎片组成冰刃袭向教务长。凯洛的龙翼完全展开时，整座大厅下起混着冰碴的火雨。

混战中，艾瑟琳的黑火烧毁了教务长的人皮面具，露出底下金属与血肉混合的脸。凯洛的龙爪穿透机械心脏时，听见里面传出婴儿啼哭。当机核停止跳动，所有金属环同时崩裂，他们看见每个碎片里都映出个被囚禁的灵魂。

逃亡的路上，艾瑟琳的结晶右眼终于完全石化。凯洛背着她跃过围墙时，发现自己的龙翼开始脱落金属鳞片。在晨光中奔向悬浮列车站时，两人都没注意到，他们后颈的星轨烙印正发出同步的脉动红光。

列车启动的汽笛声中，艾瑟琳用最后一点魔力冻住追兵。凯洛舔了舔新长出的毒牙："听说永夜森林的精灵能治石化病？"窗外飞过的机械鸮鸟突然口吐人言："命运双子，请前往二号车厢接受勋章......"

他们相视一笑，同时砸碎了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