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漕舟破晓

《明兰传》第十八章：漕舟破晓

谷雨前三日，清江浦的晨雾还未散尽，二十艘插着“齐”“卫”双纹旗的漕船己列阵待发。我身着改良的月白窄袖襦裙，腰间别着卫家玉牌，望着船头雕刻的并蒂莲纹在波光中摇曳，忽然想起宗谱里记载的“卫氏漕规”：每遇大汛，必以莲纹为号，暗启分水闸。

“夫人，前哨回报，忠勇侯府的三艘楼船正从芦苇荡驶出。”齐府暗卫首领阿青单膝跪地，他面巾上绣着的并蒂莲纹，正是卫家暗卫的新徽记。齐衡身着锁子甲立在主船甲板，腰间软剑换成了卫家祖传的分水剑，剑鞘上的鳞纹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按计划行事，让船队呈‘莲开七瓣’阵。”

楼船渐近时，我终于看清船头立着的老者——忠勇侯府的老管家，他手中高举的蛇形令旗，正是当年康家死士的信物。“齐衡！卫家余孽！”他的怒吼混着江涛，“今日便让你们与卫家的破船一同沉江！”话落时，楼船两侧突然伸出铁钩，首取漕船船舷。

我摸着腕上的双镯，忽然轻笑。卫家的漕船看似普通，船底却嵌着齐府工匠打造的精钢护板，铁钩划过只留下淡淡火星。更妙的是，每艘漕船的舱底都藏着卫家秘制的“水雷”——以竹筒装火药，外裹并蒂莲纹蜡衣，遇水不浸。

“阿青，启‘莲心’机关。”我一声令下，阿青抽出腰间短笛，吹出三声清越的凤鸣。漕船甲板突然翻转，露出底下排列整齐的水雷，引信上的莲花瓣在水流中舒展，正是启动的信号。齐衡的分水剑同时出鞘，剑光掠过江面，竟将楼船抛下的铁链齐齐斩断。

老管家的脸色骤变，他显然没料到卫家的漕船竟藏着如此机关。更让他震惊的是，芦苇荡深处忽然驶出十余艘小船，船头站着的竟是被他以为早己覆灭的康家死士——却在靠近漕船时，被水下的渔网缠住，原来是齐衡用了“借敌制敌”之计，提前策反了部分死士。

“明兰，看左舷！”齐衡的呼声带着剑气。我转身时，见三枚蛇形弩箭正破空而来，目标竟是我鬓边的翡翠簪。不及细想，我抽出袖中齐衡送的银铃狠命摇晃，清脆的响声竟引动了船头的铜钟，钟声与银铃共振，弩箭在空中突然转向，反向射向楼船。

这是卫家祖传的“音阵”，利用钟声与银铃的频率共振改变暗器轨迹。老管家望着倒飞而回的弩箭，终于意识到今日之局早己被算尽，楼船舱内突然传来爆炸声——是被策反的死士点燃了火药库。火光映着他惊恐的脸，他忽然从怀中掏出块碎玉，正是当年卫家祖宅的残砖。

“卫家的清誉，不是你们用阴谋便能玷污的。”我望着渐渐下沉的楼船，取出宗谱中夹着的卫家官印，“二十年前你们纵火毁账，二十年后，卫家的船只会载着真相，驶过每一条运河。”官印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纹，竟与江面漂着的并蒂莲水痕重合。

正午时分，漕船抵达扬州码头，早有御史台的官员等候在此，捧着明黄色的圣旨。齐衡扶我下船时，我注意到他肩甲上有道浅痕——是刚才替我挡弩箭时留下的，却被他用披风巧妙遮住，不让我担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卫氏一门忠良，着追封卫铮为光禄大夫，其女卫明兰贞静贤德，赐封‘清惠郡君’……”圣旨的宣读声混着江风，我望着圣旨上的朱砂“卫”字，忽然想起外祖母临终前的话：“卫家的清白，要靠自己从淤泥里捞出来。”

黄昏归船时，齐衡忽然牵着我走向船头，取出个檀木匣：“在楼船残骸里寻到的，该是忠勇侯府藏了二十年的东西。”匣中躺着的，正是卫家祠堂的匾额残片，“卫氏宗祠”西字虽己斑驳，却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光。

“明日让工匠照着残片复原，”我摸着木片上的刀痕，忽然轻笑，“忠勇侯府怕是没想到，他们千方百计想销毁的证据，却成了卫家重生的印记。”江风吹起齐衡的青衫，他忽然从袖中取出支玉箫，正是当年在义庄寻到的那支。

箫声起时，水面漂起无数河灯，灯面绘着的并蒂莲随波逐流，像极了我们这些年点亮的希望。齐衡忽然凑近，在我耳边低声道：“方才收到京中急报，皇上要在端午赐婚，让咱们给小外甥讨个‘镇国将军’的封号。”

我望着他眼中倒映的灯海，忽然想起初遇时的雪墙、后来的杏花笺、还有那对合璧的翡翠镯。原来命运的馈赠，早就在卫家与齐府的交谊中埋下伏笔，而我们的故事，正如这浩浩荡荡的运河水，在权谋与爱情的交织中，奔涌向前，永不停息。

更鼓初响时，弟弟的啼哭声从舱内传来。我抱着他走到甲板，见齐衡正借着月光，在宗谱新页上记录今日之战。他抬头看见我们，眼中闪过柔光，笔尖落下：“齐卫合璧，河清海晏，此心此志，永照丹青。”

江面上的雾散了，露出漫天繁星。我摸着腕上的“平安顺遂”，忽然觉得，这世间最动人的权谋，从来不是机关算尽，而是像并蒂莲般根须相缠，在风波中各自绽放，却又互为倚靠。而属于明兰与齐衡的传奇，才刚刚在漕舟破晓的晨光里，翻开新的篇章。

（第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