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老宅夜澜

《明兰传》第十七章：老宅夜澜

腊月廿三，北风卷着细雪扑打盛府的朱漆大门。我攥着卫家玉牌站在角门，听着更鼓敲过子时三刻，檐角铜铃忽然发出异常的清响——那是绿枝在宗谱阁设下的警讯。翟纹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我摸了摸腰间的翡翠双镯，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忠勇侯府的夜袭，终于来了。

“姑娘，东跨院有火光！”绿枝的声音混着雪粒，她鬓边簪着的银莲发簪正是卫家暗卫的信号，“如兰姑娘的院子方向，传来铁器碰撞声。”我望着漫天飞雪，忽然想起宗谱阁的暗格机关——需用卫家玉佩逆时针三转，再按并蒂莲蕊，而这口诀，只有盛府嫡女知晓。

穿过月洞门时，雪地中央躺着三具蒙面尸首，颈间缠着的蛇形鞭己被齐府暗卫的袖箭射断。我踩着积雪奔至宗谱阁，见如兰正举着蛇形匕首撬暗格，鬓边金簪刻着的凤凰纹与忠勇侯府令牌如出一辙：“六妹妹来得巧，”她回头时眼尾猩红，“忠勇侯府说了，只要交出宗谱，便饶盛家满门。”

“姐姐可知道，这暗格里除了宗谱，还有父亲当年弹劾忠勇侯府的密折？”我按住腰间玉牌，忽然冷笑，“昨夜江南传来消息，侯府的船队在清江浦被截，连淑妃娘娘的陪嫁清单，都落在了御史台手里。”话音未落，阁外传来马蹄声，齐衡的青衫身影破窗而入，软剑抵住如兰后心。

如兰的匕首“当啷”落地，我捡起时发现刀柄刻着“忠”字，与她腕上的玛瑙镯内侧刻痕一致。暗格应声而开，卫家宗谱安然无恙，却在谱牒底层露出幅画卷——正是当年卫家老宅的平面图，墙角朱砂圈着的，正是忠勇侯府在京城的最后据点。

“带她去偏殿，”齐衡向暗卫示意，忽然握住我冻僵的手，掌心的暖意透过手套传来，“父亲己封锁九门，忠勇侯府的老夫人，此刻正在朱雀街的茶楼里等消息。”他眼中映着阁外的火光，忽然从袖中掏出个锦盒，“路上怕你冻着，让厨房煨了暖炉。”

锦盒里躺着只鎏金手炉，炉盖上刻着并蒂莲纹，正是新婚时他亲手选的纹样。我摸着炉身的温热，忽然听见前院传来喧哗，是父亲带着衙役押解着几个蒙面人经过，为首者腰间挂着的，正是如兰房里丢失的蛇形玉佩。

“明兰，你早就知道如兰与忠勇侯府勾结？”父亲的官服上落着雪粒，目光落在如兰被押走的方向，“她房里的账册，记着这些年替侯府传递的每一份密信。”我望着他鬓角的白霜，忽然想起卫家宗谱里的记载：“当年外祖母曾说，最危险的暗桩，往往藏在最亲的人身边。”

宗谱阁的烛火在风雪中摇曳，我与齐衡并肩而立，看着暗格里的卫家官印与齐府玉牌交相辉映。他忽然指着画卷上的朱砂圈：“这里原是康家的当铺，如今成了忠勇侯府的兵器库。”指尖划过图上的运河标记，“明日漕运开航，我会亲自押船经过，送侯府最后一程。”

更鼓敲过三下时，平宁郡主的马车停在府门前。她身着狐裘，腕上戴着与我同款的翡翠镯，怀里抱着个襁褓：“衡儿小时候最怕打雷，总抱着这个虎头枕，”襁褓上绣着的并蒂莲纹在灯笼下泛着银光，“如今给小外甥用，倒正合适。”

怀里的弟弟忽然发出奶啼，伸手去抓郡主腕上的镯子。我望着这一幕，忽然想起卫家祠堂的楹联：“清誉如兰，贞心若玉。”忠勇侯府的余党虽如冬雪般肆虐，却终将在春日暖阳里化尽，而卫家与齐府的羁绊，正如这对合璧的翡翠镯，经得住岁月的打磨。

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照着宗谱阁的飞檐，投下长长的影子。齐衡忽然从袖中取出封信，笺角画着支绽放的墨兰，旁注：“待得春归，与你同游卫家旧港，看千帆竞发。”字迹未干，带着淡淡的松烟香，像极了他每次临睡前替我研的墨。

“好。”我望着他眼中倒映的月光，忽然轻笑。这深宅里的夜澜，终将在黎明前平息，而属于我与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就像卫家宗谱里新添的那页，齐卫联姻的墨迹未干，却己在历史的长河里，写下了最动人的篇章。

案头的琉璃灯忽然爆出朵灯花，映得满室生辉。我摸着腕上的“平安顺遂”，听着弟弟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忽然觉得，这世间最坚韧的力量，从来不是权谋算计，而是像并蒂莲般相生相惜的心意，在风雪中扎根，在岁月里绽放。

（第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