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玉镯玄机

《锦屏春》第二章：玉镯玄机

暮春西月，盛府库房的铜锁“咔嗒”一声打开时，林噙霜袖中的麝香暖炉正散着淡淡热气。她捏着绢帕掩住口鼻，望着架上蒙尘的木箱，指尖在“官银”二字的封条上轻轻划过，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小娘，这是大娘子的私库，咱们...怕是不该擅动吧？”管事嬷嬷搓着手，眼神躲躲闪闪。

林噙霜转身看她，步摇上的珍珠晃得人眼花：“嬷嬷这话说的，老爷让我协理账房，自然是要清查所有库房。难不成...嬷嬷有什么东西怕被查到？”

嬷嬷脸色一白，慌忙摇头。林噙霜轻笑，示意翠缕搬来梯子，亲自揭开最顶层的木箱。鎏金铜锭的冷光映得她眼底生辉，却在看见箱底的借据时，指尖微微一顿——那熟悉的字迹，正是她去年冬日模仿王氏兄长笔迹写的。

“这是...”她惊呼一声，将借据举到窗前，“苏州米行的三千两借银？大娘子竟用官银私自放贷？”

嬷嬷扑通跪地，额头磕在青石板上：“林小娘饶命！这事是大娘子吩咐的，小人只是奉命行事...”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盛紘身着朝服，腰间玉带还未解下，看见木箱里的铜锭时，眉间青筋暴起：“好个王氏！竟敢私自动用官银！”

林噙霜慌忙福身，借据却“不小心”掉在盛紘脚边。他捡起扫了两眼，脸色瞬间铁青——借据上的落款日期，正是他外放杭州的前一月，那时王氏兄长确实来过盛府。

“老爷息怒。”林噙霜伸手替他顺气，指尖在他心口轻轻，“许是大娘子一时糊涂，想着贴补娘家...妾身替她求个情，不如...”

“糊涂？”盛紘捏着借据的手发抖，“三千两官银，足够治她个监守自盗之罪！”他转身盯着嬷嬷，“去把大娘子请来，就说...就说我要开祠堂！”

林噙霜垂眸掩住眼底暗喜，却在这时听见院外传来丫鬟的议论：“你们看见林小娘腕上的镯子没？那水头，比大娘子的金镶玉强十倍！”“听说那是老爷特意让人在镯子里刻了‘霜’字，当真是宠到心尖上了...”

她指尖轻轻抚过翡翠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昨夜盛紘替她戴上时的低语：“这是从宫里流出的老坑翡翠，配得上我的霜儿。”那时他的指尖划过她腕间的朱砂痣，说“此生长命百岁，永不相负”，语气里竟带着几分难得的郑重。

“霜儿在想什么？”盛紘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抬头见他正盯着自己的镯子，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可是怪我今早没陪你用膳？待这事了了，我让厨房做你爱吃的糖蒸酥酪。”

林噙霜心中一暖，却在这时听见王氏的叫骂声由远及近：“盛紘！你凭什么锁我的库房？那点银子是我替你打点官场的！”

盛紘脸色一冷，将借据拍在石桌上：“打点官场？那为何借据上写的是‘兄长病急，暂借三千两’？王氏，你当我是傻子？”

王氏看见借据的瞬间脸色煞白，下意识看向嬷嬷，却见对方早己缩在墙角发抖。她忽然转身指向林噙霜：“是你！一定是你伪造借据！你早就想取代我做大娘子！”

林噙霜后退半步，撞进盛紘怀里，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妾身不过是按老爷吩咐清查库房，如何敢伪造借据？大娘子若不信，尽可请族中长辈来验笔迹。”

盛紘搂着她的腰，指尖轻轻掐了掐她腰侧——这是他们的暗号，意为“莫怕，有我”。她抬头看他，见他眼中满是冷厉，却在扫过她泛红的眼角时，眼底掠过一丝心疼。

“不必验了。”盛紘松开她，从袖中掏出一份休书，“念在你是王家女，我不将此事闹大。从今日起，你便在佛堂抄经悔过，府中大小事务，尽数交给林小娘掌管。”

王氏踉跄着后退，忽然想起坊间流传的谣言——说林噙霜是盛紘未过门的原配转世，因惦记他才投胎到林家。如今看这翡翠镯子，内刻“霜”字，可不就是原配的闺名？她忽然指着镯子尖叫：“她是妖女！这镯子必有古怪！”

盛紘皱眉，正要开口，林噙霜却轻笑出声：“大娘子若是眼红，尽可让老爷也送您一只。不过这镯子的料子...怕是全天下找不出第二块了。”她顿了顿，望向盛紘，“妾身谢老爷厚爱，只是这‘霜’字...会不会招人口舌？”

盛紘望着她眼底的水光，忽然伸手将她护在身后：“我的人，自然要与众不同。至于口舌...谁敢乱嚼，便让他们试试盛府的规矩。”

林噙霜低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知道，从今日起，这盛府的内宅，终于是她的天下了。翡翠镯子在日光下泛着幽光，内刻的“霜”字清晰可见，像极了盛紘看她时，眼底藏着的那抹温柔——热烈，且独一无二。

是夜，林噙霜坐在盛紘书房里，看他低头批着公文，指尖还沾着未干的朱砂。她伸手替他磨墨，忽然想起白天在库房看见的那箱官银——其实只有最上层是真的，底下全是镀了金的铅锭。而那借据，不过是她设的局，为的就是让王氏万劫不复。

“在想什么？”盛紘忽然抓住她的手，墨汁染在她指尖，像朵黑色的花开在苍白的雪地上，“今日吓着了吧？以后这种事，让下人做就好，别亲自去冒险。”

林噙霜望着他眼中的关切，忽然想起自己进府这几年，每次设计陷害王氏，他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替她收拾残局。原来他不是不知道她的手段，只是愿意宠着她，由着她在这宅子里翻云覆雨。

“我不怕。”她轻声说，指尖蹭过他掌心的茧，“因为我知道，夫君会护着我。”

盛紘忽然放下毛笔，将她抱坐在腿上，鼻尖蹭过她耳垂：“傻丫头，你是我的心尖肉，自然要护着。明日我让人去请个画师，将你的模样画下来，挂在书房里。”

林噙霜笑出声，伸手勾住他脖子：“那妾身要穿大红的婚服，头上戴九翟金冠，像大娘子嫁进来时那样。”

盛紘一愣，随即低头吻住她，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等过些日子，我便抬你做平妻。到时候...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盛紘最宠的，是你林噙霜。”

她攥着他的衣襟，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忽然觉得这宅斗的辛苦都值了。翡翠镯子磕在书桌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纵然前路荆棘密布，只要有他在，便是一路繁花相送。

（第二章完）

下章预告：林噙霜被抬为平妻当日，王家送来贺礼，却在金钗中藏了能让人不孕的麝香。盛紘发现后勃然大怒，竟派兵围住王家老宅。林噙霜却在这时拿出孕期脉案，盛紘喜极而泣，当众宣布“霜儿腹中是嫡子”，惹得府中庶女们眼红不己。与此同时，林噙霜房中的丫鬟突然坠井，死前手中攥着半块绣着并蒂莲的绢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