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阴阳逆乱

七月十五的丰都鬼城笼罩在猩红雾气中，陈妄握着浑天仪站在奈何桥头，青铜表面的星图剧烈震颤，将对岸的“鬼门关”三字映得忽明忽暗。林晚秋的北斗七星剑在鞘中轻鸣，剑穗上系着的镇魂铃突然发出悲戚声响——那是从黄山镇带回的村民生魂，此刻正疯狂撞击铃壁。

“不对劲。”陈妄按住左臂的阴阳鱼印记，那里传来灼烧般的疼痛，“太素星图显示，最后的残片就在鬼门关内，但……”他话音未落，桥下突然伸出无数白骨手爪，掌心皆刻着血煞宗的引魂蝶。林晚秋的雷法劈碎几只，却见更多手爪沾着腐肉浮出水面，正是黄泉教豢养的“溺魂尸”。

鬼门关上方的匾额轰然坠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符咒。陈妄瞳孔骤缩——那些符咒竟是用太素门弟子的人皮所制，每张人皮眉心都烙着熟悉的冰晶纹路。他突然想起楚红袖胸口的印记，以及母亲生魂最后说的“容器”二字，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

“小心！”林晚秋拽着他后退，三道血影擦着鼻尖掠过。楚红袖带着两名黄泉教护法现身，她的旗袍己换成血色战甲，胸口的冰晶纹路化作狰狞鬼面，手中握着的不再是摄魂铃，而是半截染血的太素剑——正是黄山镇时从陈妄手中夺走的剑刃。

“太素门的小掌门，终于肯来赴死了。”楚红袖的笑声混着锁链声响，鬼门关内涌出的黑雾中浮现出无数虚影，有血煞宗的弟子，也有陈妄在长白山见过的尸魔。林晚秋挥剑劈开雾气，却发现剑刃所到之处，虚影反而变得更加凝实。

陈妄突然将浑天仪按在地面，星图如蛛网般蔓延，照亮了鬼门关的地基。他瞳孔微缩——基石上刻着的不是普通符文，而是太素门失传的“阴阳逆乱阵”，阵眼处嵌着的，正是最后一块罗盘残片。然而残片表面布满裂痕，隐隐有黑气渗出。

“当年初代掌门布下此阵，本是为了镇压旱魃。”楚红袖抚摸着太素剑刃，“可惜啊，他的好徒弟杨通判篡改阵图，把镇压变成了召唤！你以为集齐残片就能成为天师？那些都是引你入瓮的诱饵！”她猛地挥剑，剑气所过之处，奈何桥轰然断裂。

林晚秋甩出八卦镜，镜中星图勉强撑住坍塌的桥身。陈妄趁机冲向阵眼，却被两名护法拦住。其中一人甩出“血煞囚魂索”，锁链上串着的竟是黄山镇村民的头颅；另一人祭出“黄泉引魂幡”，幡面绘着的赫然是陈妄父母的画像。

“太素九字诀，斗·破邪！”陈妄以血为引在浑天仪上疾画，星芒化作利剑斩断囚魂索。可当他的剑指向引魂幡时，幡面突然渗出鲜血，父母的画像竟流下血泪。他的招式不由得一滞，护法趁机一掌击在他后背，冰晶纹路瞬间从阴阳鱼印记处蔓延开来。

楚红袖趁机抢走残片，将其嵌入太素剑。剑身爆发出毁天灭地的黑光，鬼门关彻底崩塌，露出后面巨大的青铜古棺——棺盖上刻着完整的太素星图，却被无数血煞符文覆盖。陈妄的浑天仪自动飞向古棺，与星图产生共鸣，棺内传来的心跳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看见没？这才是旱魃真正的封印之地。”楚红袖将太素剑插入棺缝，“当年你父亲用三才剑钉住旱魃，却不知剑芯早己被杨通判替换成了邪器！而你，就是打开封印的最后一把钥匙。”她话音未落，陈妄体内的冰晶纹路突然不受控制，竟强行将他拽向古棺。

林晚秋挥剑砍向楚红袖，却被她用太素剑轻易震飞。陈妄在失控前甩出镇魂铃，铃声中混入太素安魂咒，暂时稳住了控的村民生魂。他咬牙将十二件天辰棺法宝祭出，组成防护罩抵住古棺吸力，可魔眼的力量正在吞噬他的意识。

“陈妄！用初代掌门的遗书！”林晚秋挣扎着喊道。陈妄突然想起怀中的羊皮纸，展开的刹那，上面的血字竟变成动态画面——初代掌门与杨通判的决战现场。他看见杨通判将罗盘残片嵌入旱魃封印时，嘴角露出的狞笑，以及父亲为了保护他，将半卷《太素经》和假残片塞进天辰棺的场景。

“原来……都是骗局……”陈妄的声音带着不甘。古棺轰然开启，旱魃的虚影缓缓升起，其眉心处的魔眼与陈妄左臂的冰晶纹路完全重合。楚红袖将残片按在旱魃额头，大笑道：“太素门的天师？不过是我们养了二十年的容器！现在，给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陈妄突然暴起，三才剑的剑柄不知何时回到他手中，与楚红袖的太素剑刃相撞，迸发出刺目雷光。他的瞳孔恢复清明，阴阳鱼印记化作实质，在身后展开太素门的道纹：“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他的声音混着初代掌门的回响，“从在殡仪馆发现张叔的秘密开始，我就在等这一刻！”

原来，初代掌门早料到杨通判的背叛，故意留下假阵图和假残片。而真正的“阴阳逆乱阵”核心，是天师的意志——只有心怀苍生之人，才能逆转阵法。陈妄将十二件法宝全部注入剑身，太素剑瞬间恢复完整，剑气劈开旱魃虚影的刹那，他看见父亲的残魂对他微笑。

然而就在旱魃即将消散时，楚红袖突然将残片刺入自己胸口：“既然如此，那就同归于尽！”她的身体开始崩溃，化作无数血雾涌入陈妄体内。魔眼的力量暴走，他听见初代掌门最后的叹息：“记住，真正的天师之道，是……”

丰都鬼城的天空彻底变成血色，陈妄的意识逐渐模糊。在昏迷前，他看见浑天仪投射出最后一幅画面：长白山天池底，父亲的肉身正在苏醒，而在更深处，藏着比旱魃更可怕的存在——那是被初代掌门封印的“太素之暗”，一旦觉醒，将吞噬整个阴阳两界。

林晚秋冲过来抱住他时，只听见陈妄微弱的呢喃：“去……长白山……暗……”而远处的青铜古棺中，缓缓升起一块漆黑的罗盘残片，上面刻着的不是“太”也不是“素”，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古老字符，在血雾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