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决战前夜

马蹄铁叩在青石板上的脆响惊飞了檐下栖鸟。

慕容珏的玄色官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反手拽住苏绣娘的手腕往马背上带：“大牢关着张三，你我这就去。”

“他早备好了假话。”苏绣娘攥着绣帕的手指节发白，帕子上“玄清”二字的金线在月光下泛冷，“青冥教要引开羽林卫。”

刑部大牢的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张三被拖到刑架前时还在抖，见着苏绣娘手中的银针突然尖叫：“我真招了！废观就在，”

“住嘴。”慕容珏抽出腰间软剑，剑尖挑起张三一缕头发，“你说玄清观在城郊，可玄清观十年前烧的是北城。”剑刃擦过他耳垂，“青冥教给了你什么？保你妹妹周全？”

张三瞳孔骤缩。

苏绣娘的银针“叮”地扎进他肩井穴，酸麻顺着经脉窜上脑门：“你妹妹在教坊司洗夜香，青冥教若真护着她，怎会让她上个月摔断了腿？”

“他们骗我！”张三突然嚎哭，唾沫星子溅在地上，“真正的祭台在城外破龙庙！今早有人给我塞了药，说只要把官差引去废观，就送我妹妹出京城，”

“时辰？”慕容珏的剑抵住他咽喉。

“子时三刻！”张三尿了裤子，“破龙庙后殿有口枯井，他们要拿活人生祭开井，说井里锁着能断龙脉的阴兵！”

慕容珏扯下腰间银鱼符砸向狱卒：“备马！调五队衙役随我出城！”转身时瞥见苏绣娘己翻身上了他的乌骓，发间银簪在夜风中一闪：“等你调人，黄花菜都凉了。”

马蹄声碾碎了更夫的梆子响。

两人冲到城门时，李将军的羽林卫正列着方阵往外开拔，皇帝到底还是派了兵。

“李将军！”慕容珏勒住马，“张三供的是假的，真祭台在破龙庙！”

李将军的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拍了拍腰间横刀：“某早觉城郊废观不对。”说罢翻身上将旗马，“羽林卫听令！转道破龙庙！”

破龙庙的影子在晨雾里逐渐清晰。

庙门歪在地上，门楣“破龙”二字被雷劈去半块，露出底下新刷的朱砂符咒。

庙前空地上七八个青冥教徒正往香案上摆铜盆，盆里泡着带血的黄纸。

“有二十人。”苏绣娘数着墙角的刀鞘，“后殿可能还有。”她摸出袖中绣针，针尾系着的红绳是今早按梦境绣的，梦里她用这根针挑断了祭师的喉管。

“你带衙役正面冲。”慕容珏解下外袍系在腰间，露出里面的软甲，“我带羽林卫绕后。”他指腹蹭过她发间银簪，“若有变故，往香案下躲。”

苏绣娘反手将绣帕塞给他：“帕子上是后殿布局。”转身时听见他低笑：“苏娘子，你总比我想得周全。”

庙前的教徒突然抬头。

为首的灰衣人举起铜铃摇晃，铃声像淬了毒的针往人耳朵里钻。

苏绣娘摸出怀里的青铜碎片，这是从张三身上搜的，碎片上的血此时正渗着热气。

“冲！”李将军的横刀劈开晨雾。

苏绣娘跟着衙役们扑上去，绣针擦着灰衣人的手腕划过，带出一串血珠。

她听见后殿传来喊杀声，知道慕容珏己经得手。

灰衣人突然狂笑着撕开衣襟，露出胸口密密麻麻的符咒：“晚了！井要开了，”

苏绣娘的银针扎进他哑穴。

她望着后殿方向翻涌的雾气，指尖触到绣帕上那口枯井的位置。

晨雾里传来重物坠井的闷响，混着羽林卫的喊杀，像极了她梦里那声“晚了”。

她握紧绣针，绣帕上的金线在掌心发烫。

刀光劈碎晨雾。

苏绣娘矮身避开劈来的朴刀，绣针擦着持刀者肘尖扎入，这是裴清歌教的麻穴，三息内使不上力。

那人闷哼着栽倒，她踩住他手腕夺刀，反手掷向左侧偷袭的教徒。

刀刃擦过对方耳际钉进庙柱，震得供桌上的烛火乱晃。

后殿传来金铁交鸣。

她扯下腰间绣帕，帕子上用银线绣着后殿结构，枯井位置被圈了三道。

昨夜梦里，她见慕容珏的软剑卡在青铜鼎腿间，此刻定是遇上了硬手。

“留活口！”李将军的吼声被喊杀声吞没。

苏绣娘踢翻脚边的铜盆，带血的黄纸糊了最近的教徒一脸。

她借势跃上香案，绣针串起案上供香，“唰”地射向围攻羽林卫的三人。

香头扎进肩窝，三人吃痛松手，被衙役一拥而上按倒。

庙门“轰”地撞开。

她回头时正见慕容珏踉跄退进后殿门廊，软剑刃口崩了半寸，左肩渗出血渍。

他身后跟着个青衫男子，手中长剑泛着幽蓝光芒，剑脊刻满虫蛀般的纹路，正是青冥教总坛画像里的“隐先生”。

“退！”慕容珏反手拽她手腕往廊柱后躲。

隐先生的剑风擦着她鬓角扫过，削断三根发丝。

她摸出袖中最后七根绣针，针尾红绳是今早按梦境所系，梦里这七根针全扎进了隐先生的大迎穴。

“你伤在左。”隐先生轻笑，剑花缠住慕容珏的软剑，“刑部侍郎的剑，倒不如十年前沈大人的利落。”

慕容珏瞳孔骤缩。

苏绣娘趁两人胶着，绕到隐先生身侧，绣针夹在指缝间。

隐先生似有察觉，长剑突然回撤，剑尖点向她咽喉。

她旋身避开，发间银簪被挑落在地。

簪头镶嵌的东珠滚进供桌下，映出隐先生靴底的云纹，与父亲旧书信里提到的“云纹绣”分毫不差。

“沈大人的旧部。”她脱口而出。

慕容珏的软剑趁机刺向隐先生肋下，却被对方用剑身硬挡，火星溅上她衣襟。

隐先生反手扣住她手腕，绣针“当啷”落地。

他掌心烫得惊人，腕间红绳系着半块青铜镜，与张三身上的碎片严丝合缝。

“小娘子好眼力。”隐先生捏着她手腕往井边带，“但你该学的，是如何闭紧嘴巴。”

井边摆着九盏引魂灯，灯油混着血，火苗泛着幽绿。

慕容珏的软剑抵住隐先生后颈，却被他反手肘击胸口，踉跄着撞翻引魂灯。

灯油泼在井沿符咒上，腾起刺鼻黑烟。

苏绣娘趁机挣开束缚，扑向供桌下的银簪，梦里她用这根簪子划破了隐先生的脸。

“找这个？”隐先生一脚踩住簪头，“你那破梦，能算到今日？”

她摸出怀里的青铜碎片，张三身上搜来的半块，与隐先生腕间的凑成完整铜镜。

镜面映出她扭曲的脸，突然闪过昨夜梦境：铜镜在井中泛起红光，隐先生的剑刺穿慕容珏胸口。

“不能让他碰井！”她扑向隐先生，指甲掐进他手背。

隐先生吃痛松手，青铜镜掉在井沿。

她抄起供桌上的烛台砸向他面门，趁他偏头时捡起银簪，照着他左眼刺去。

“苏娘子！”慕容珏的软剑缠住隐先生的长剑，“井里有机关！”

隐先生反手掐住她脖子抵在井栏上。

她呼吸困难，却看见井壁砖缝里刻着的符文，与裴清歌给的《百毒经》附录里的“破阴符”一模一样。

她抬腿踢翻脚边的引魂灯，灯油顺着砖缝流进符文凹槽。

“急急如律令！”她咬着牙念出残句，手指蘸着灯油混着血，在井沿画出符文。

隐先生的手突然松了，他踉跄后退，长剑“当”地插进井里。

井底传来闷响，井水突然翻涌，将他的青衫下摆浸湿。

慕容珏的软剑抵住他咽喉。

隐先生却笑了，抹掉嘴角血迹，指腹擦过井沿的符文：“小娘子好手段。可你以为。。。。。。”他盯着井里翻涌的水，“这口井，锁的只是阴兵？”

晨雾突然浓重。

苏绣娘攥紧银簪，看见隐先生腕间的青铜镜泛起红光，与昨夜梦里的景象分毫不差。

“真正的局，才刚开。”隐先生轻声说，突然反手握住软剑刃口，鲜血顺着剑身滴进井里。

他借力撞开慕容珏，跃入井中。

水面翻涌片刻，只余下九盏引魂灯在晨风中摇晃。

慕容珏扯下外袍裹住她肩头。

她望着井里泛着血光的水，掌心的青铜碎片烫得发疼，那是父亲当年随信寄来的“保平安”物件，此刻正与井中传来的震动产生共鸣。

后殿外传来李将军的喊杀声渐远。

她摸出发间仅剩的木簪，将绣帕重新系好。

帕子上的枯井位置，金线己被血浸透。

隐先生的声音突然从井底传来，混着水声，模糊却清晰：“沈大人的女儿，苏娘子。。。。。。明日此时，记得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