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暗夜里的真面目

黑暗里，苏绣娘的绣针仍抵着女子后心。

金属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掌心，她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你永远也猜不到我是谁。"女子的呼吸扫过她耳垂，像块冰贴在皮肤上。

苏绣娘咬了咬舌尖。"猜不到，但你绣线错了半分，天工阁的缠金绣，第三针该压半根金线。"

女子手腕突然翻转，扣住她脉门。

那触感不对，不是血肉，是冷冰冰的铁片。"嘴硬。"

院外传来急促脚步声。"苏姑娘！"慕容珏的喊声响得震耳，"赵文博跑了，"

话音未落，火把光撞进葡萄架。

慕容珏提剑冲进来，剑尖首逼女子咽喉。

赵文博缩在他身后，攥着官服的手首抖，腕上翡翠镯子磕得叮当响。

女子低笑一声，扯下脸上最后半幅面纱。

月光露进来。

苏绣娘瞳孔骤缩，那是幅她在典籍里见过的画像：穿明黄翟衣的前朝小公主，眉心一点朱砂痣红得像要滴出血。

"李瑶？"慕容珏的剑晃了晃，"二十年前宫变，你该是被。。。。。。"

"被烧死的是我的兔子。"女子指尖划过苏绣娘腕间黄绢，"奶娘把我塞进装绣品的木箱，你们放的火，倒成了最好的掩护。"

赵文博突然踉跄后退，撞得葡萄架哗啦啦响。"你、你想怎样？"

"讨回血债。"李瑶转向他，眼尾挑着的红痣跟着颤，"赵大人当年在火场翻找的，可不是什么账本吧？"

赵文博的脸白得像纸，喉结动了动没出声。

苏绣娘摸向颈间银锁，它烫得反常，一下下撞着锁骨，像是在敲"血引"。

"苏姑娘以为天工阁的绣法是秘密？"李瑶突然扯下耳坠，"你十二岁绣坏的并蒂莲样图，是我让人塞进你针线筐的。"

苏绣娘捏紧掌心半片耳坠，缺角处果然有她急得咬出的牙印。

"你要什么？"慕容珏沉声道，剑穗在夜风里绷成首线。

"要这天下，本该姓萧。"李瑶退进阴影，"三日后，金銮殿的蟠龙柱会给你们答案。"

话音未落，她像片叶子飘上墙头。

慕容珏提剑要追，苏绣娘攥住他衣袖。"看赵大人。"

赵文博瘫坐在地，双手抱头。"我没杀你父亲，是他们逼的。。。。。。"

苏绣娘蹲下身，捡起李瑶方才站过的地方掉落的东西，半片金属甲片，边缘刻着极小的"萧"字，和她在地下室铜钉上见过的血绣线，绣法分毫不差。

银锁在颈间猛地一烫，烫得她眼尾发红。

她望着李瑶消失的方向，喉间发紧。

这局，才刚掀开一角。

苏绣娘的绣针"当啷"掉在青石板上。

她扯住李瑶衣袖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还留着金属甲片的凉意。"你背后是谁？"她声音发紧，银锁烫得锁骨生疼，像有团火要烧穿皮肤。

李瑶侧过脸，月光在她眼尾红痣上碎成一点血。"想知道？"她忽然低笑，袖中滑出半枚青铜哨子。

哨音尖细如针，穿破夜色。

慕容珏的剑刚划破她发梢，李瑶己旋身撞向葡萄架。

枯枝断裂声里，她的身影陷进藤蔓后的阴影，那处青砖缝里渗出潮气，分明是道伪装的暗门。

"追！"慕容珏提剑要冲，苏绣娘一把拽住他。"看赵大人。"

赵文博正跪在地上扒拉青砖，指甲缝里渗着血。"暗道。。。当年我跟着老尚书来过，在西墙第三块。。。"话没说完，暗门"咔"地闭合，只余墙根一道细缝漏着风。

裴清歌举着火把凑近。"砖缝里有铁锈。"她用银剪挑出半片铜片，"和苏姑娘那枚甲片纹路一样。"

苏绣娘捏紧掌心耳坠。

十二岁那年她躲在柴房哭，确实咬过这枚耳坠，当时以为是绣娘阿婆塞的安慰物，原来早被人动了手脚。

"回京城。"她转身往院外走，鞋底碾过李瑶掉落的银线。

那线泛着幽蓝，和她昨夜绣的"血引"图里，缠绕在蟠龙柱上的线一模一样。

天工阁后堂的烛火燃到第二柱时，众人围坐在檀木桌前。

赵文博攥着茶盏，指节发白："我查皇宫暗道。"

"为何？"苏绣娘摸向颈间银锁，它此刻凉得反常，像在提醒什么。

赵文博喉结动了动："当年宫变，我爹是监烧官。"他从袖中抖出半本残页，"这是他日记，写着西六宫有处密道通金銮殿。"

裴清歌眯眼扫过残页："字迹是二十年的。"她抬眼看向苏绣娘，"听他的话。。。未必全真。"

苏绣娘盯着赵文博腕上的翡翠镯子，方才在暗室里，这镯子撞出的声响比他的谎话还响。"可以。"她指尖敲了敲桌面，"但你每查一处，都要画详图。"

赵文博忙点头。慕容珏突然按住剑柄："我派人跟着。"

"不必。"苏绣娘扯过案上绣绷，绷上是幅未完成的百鸟朝凤图。

她拈起金线，"他若耍花样。。。"针尖在"凤首"处扎出个血珠，"天工阁的绣针，扎人比扎布疼。"

后半夜的雨来得急。

苏绣娘站在阁楼上，看雨丝打湿檐角铜铃。

怀里的银锁又开始发烫，烫得她想起李瑶说的"血债"，十二岁那年她被卖进绣坊前，阿娘塞给她这枚银锁，说"等血引现，真相出"。

窗下传来脚步声。慕容珏撑着油伞立在雨里："李长风到了。"

苏绣娘低头抚过银锁内侧的刻痕，模糊的"萧"字，和李瑶甲片上的一模一样。

她抓起案头的暗道门砖拓本，转身时绣裙扫落半卷绣谱。

月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见绣谱扉页的批注："萧氏绣坊，传女不传男。"

雨越下越大。慕容珏的伞往她这边偏了偏："明日。。。"

"清晨。"苏绣娘打断他，银锁在雨里烫得几乎要烧穿衣襟，"去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