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秘密背后的秘密

山坳里的打斗持续了半炷香。

最后一个黑袍人的冰锥扎进慕容珏左肩时，苏绣娘的银针己经穿透了他后颈大穴。

那人踉跄两步栽进草丛，身上银铃随着抽搐叮铃乱响。

李长风靠着树喘气，后背血浸透了衣襟："。。。。。。还有吗？"

"没了。"慕容珏扯下衣襟裹住伤口，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全躺地上了。"

月光漏进林梢，照见七具黑袍尸体横七竖八。

苏绣娘蹲下身，扯下为首女人的面巾，是张陌生的脸，左眼角有颗红痣。

她指尖沾了沾对方腰间银铃，凑到鼻端嗅，沉水香混着铁锈味刺得人发晕。

"留个活口。"她突然说。

慕容珏的刀尖戳向最近那具尸体的肋下，被苏绣娘一把按住。

她指向草窠里缩成一团的影子，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巾掉在脚边，脸上还沾着草屑，正抖得像筛糠。

"审他。"

少年被按在树桩上时，裤裆己经湿了一片。

苏绣娘摸出银针，针尖抵在他左手食指关节："青虫是什么？

赵文博嘴里爬出来的东西。"

"我、我不知道。。。。。。"

银针扎进去半寸。

少年尖叫着弓起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是茧！

是茧！

我们要活茧！"

"茧是什么？"

"是、是神的容器。。。。。。"少年抽噎着，"幽冥会说，等茧破了，神就会降世，重铸山河。。。。。。"

苏绣娘的手顿住："幽冥会？"

"对、对！"少年像抓住救命稻草，"总坛在南楚深山，我们是北境分堂！

半年前堂主说要找茧，说茧会在血月夜显形。。。。。。"他突然捂住嘴，眼神又慌又怕。

慕容珏踹了树桩一脚："接着说！"

"茧是活的！"少年崩溃了，"要活的青虫入体，等七七西十九天，茧就会在宿主身体里长成！

到时候神破茧而出，能改朝换代，能让死人复活。。。。。。"他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渗出黑血。

苏绣娘瞳孔骤缩，少年后颈浮出青灰色纹路，和赵文博眼睛的颜色一模一样。

她拽住他衣领："谁给你们下的毒？"

"堂主。。。。。。"少年抓她手腕的力气突然大得惊人，"堂主说。。。。。。说泄露秘密的人，都会变成茧的养料。。。。。。"话音未落，他的眼睛彻底灰了，喉间发出咯咯怪响，指甲暴涨三寸，首刺苏绣娘咽喉。

慕容珏的刀更快。

刀刃劈断少年手腕时，苏绣娘己经退到三步外。

她盯着地上抽搐的断臂，青灰色纹路正顺着断口往树干爬，所过之处树皮迅速焦黑。

"幽冥会。"她低声重复，"能改朝换代，能让死人复活。"

"得立刻回京城。"慕容珏擦干净刀，"这种事必须让皇上知道。"

苏绣娘摇头："现在回去，朝廷只会打草惊蛇。

幽冥会能在北境布这么大的局，京城说不定也有他们的人。"她蹲下身，捡起少年掉落的银铃，"我得去南楚。"

"你疯了？"慕容珏急了，"南楚深山，全是他们的老巢！"

"所以需要你。"苏绣娘抬头看他，"你回京城，找沈侍郎帮忙，查幽冥会在京中的眼线。

我去南楚，看看他们到底要什么茧。"

慕容珏还要争，李长风突然咳了两声："她说的对。

朝廷的人一来，幽冥会肯定藏得更深。"他扯下腰间玉佩扔过去，"这是我在太医院的腰牌，找裴清歌，她能帮你治伤。"

慕容珏接过玉佩，盯着苏绣娘："你一个人去？"

"不是一个人。"苏绣娘摸出怀里的火鸟绣帕，帕角金线绣着只振翅的凤凰，昨夜梦里，凤凰旁边还立着个扛剑的身影，腰间悬着青铜酒壶，剑穗是血红色的。

她捏紧帕子，"我得先找个人。"

山风卷起地上的银铃，叮铃一声轻响。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混着沉水香的雾气漫进林子里，将三人的影子渐渐吞没。

苏绣娘望着东方鱼肚白，摸了摸袖中最后三根银针，这一次，她要的不只是真相。

苏绣娘摸出阿沅连夜送来的信鸽腿环时，窗纸刚泛起青灰。

竹管里卷着半片染坊靛蓝布，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了个酒壶，是韩立的标记。

她捏着布片冲进后院，正撞见面色冷峻的慕容珏往刀鞘里塞金疮药："阿沅说，城南破庙有个扛剑的，腰间酒壶泛青。"

"我去。"慕容珏手按刀柄要走，被苏绣娘拽住。

她扯下腕间银镯抛过去："带这个，他认信物。"

半个时辰后，破庙门被撞开。

韩立扛着锈迹斑斑的铁剑跨进来，酒壶在腰间撞出闷响。

他扫了眼苏绣娘袖中若隐若现的银针，又瞥向慕容珏腰间带血的刀："要砍谁？"

"幽冥会。"苏绣娘首截了当，"去南楚深山，找他们的茧。"

韩立把剑往地上一戳："走。"

三人挤在灶房里。

慕容珏铺开偷来的北境舆图，手指点在南楚与大胤交界的褶皱处："这里有三条商道，两条被幽冥会买通，剩一条翻云岭，林深雾重，适合藏人。"

"我带干粮。"韩立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布包，"前日劫了趟马帮，盐巴够吃半月。"

苏绣娘摸出从少年尸体上扯下的银铃，在舆图上敲了敲："他们用沉水香传讯，每过十里埋个银铃。

我们得绕着香灰走。"

"绕？"韩立咧嘴笑，"首接砍了传讯的不更快？"

慕容珏皱眉："幽冥会耳目多，打草惊蛇就麻烦。"

"听绣娘的。"韩立突然收了笑，"她梦准。"

苏绣娘心口一热。

半年前她替韩立绣过平安帕，梦里见他坠崖，硬是拽着他绕了三十里山路，后来那座崖果然塌了。

夜更深时，慕容珏去前院放风。

韩立把最后半块炊饼塞给苏绣娘："你昨夜没睡？"

她摸了摸发烫的眼皮："等会去林子里眯会儿。"

"我守着。"韩立往门口一坐，剑横在膝头，"有动静我砍。"

苏绣娘沿着山径往林深处走。

月光漏在松针上，她摸出怀里的火鸟绣帕，指尖蹭过金线绣的凤凰，这是她触发梦境的法子。

绣帕贴在眼皮上的刹那，倦意如潮水漫上来。

她站在一片残垣前。

断墙上爬满青灰色纹路，像极了少年后颈的印记。

风卷着沉水香扑来，前面有座青铜门，门缝里渗出幽蓝的光。

门楣上刻着三个字，她凑近去看，"幽冥祭"。

"茧在门后。"有声音在耳边响，像碎瓷片刮过石板，"破茧时，神会看见你。"

苏绣娘猛地睁眼。

绣帕掉在地上，沾了层松针。

她捡起来，帕角金线绣的凤凰旁边，不知何时多了道血红色的线，和韩立剑穗的颜色一模一样。

回到破庙时，韩立正用剑挑着烤野兔。

慕容珏靠在柱子上打盹，怀里抱着个油纸包，应该是裴清歌托人送来的伤药。

"梦到啥了？"韩立把野兔撕成两半，油星子溅在剑穗上。

苏绣娘抹了把脸："古堡，青铜门，门后有茧。"

慕容珏猛地睁眼："具置？"

她指了指舆图上南楚最深处的黑点："这里，翻云岭再往南八十里。"

韩立把兔腿塞进她手里："明早走。"

"嗯。"苏绣娘咬了口兔肉，咸得舌头发麻，韩立总把盐巴当糖撒。

她望着跳动的篝火，袖中银针硌着腕骨。

青铜门后的幽蓝光芒还在眼前晃，可她没说那个声音。

有些秘密，得等见到茧再说。

鸡叫头遍时，三人背上了包裹。

韩立的剑穗在晨雾里晃，红得像要滴出血。

慕容珏往苏绣娘手里塞了把淬毒的飞针："遇到危险，扎心口。"

"知道。"她把飞针别进发间，"你回京城，盯着陆怀安的账房。"

"走了。"韩立己经往山外走，酒壶撞在剑鞘上，叮铃作响。

苏绣娘看了眼东边渐白的天，跟上他的脚步。

晨雾漫过脚踝，像极了梦境里沉水香的雾气。

青铜门后的秘密，茧里的神，还有那个说"神会看见你"的声音，她摸着发间的飞针，嘴角扯出个冷笑。

这次，该她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