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古宅惊魂

后巷阴影里的东西终于抬起头。

石质的下颌裂开，露出黑洞洞的口腔，锈红色液体顺着石缝往下淌。

那根本不是活物，是尊一人多高的石像怪兽，头颅似狮，背生双翅，前爪的倒刺还沾着半块腐肉，双眼嵌着的夜明珠正泛着妖异红光。

苏绣娘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日前的梦境里，她见过这尊被符咒镇压在枯井里的石兽，当时井边的卦签上写着"戊时破封，血祭方止"。

"是幽冥会的镇邪兽！"她拽着李瑶往左侧墙根闪，"别碰它爪尖的血，有毒！"

李瑶的软剑"唰"地抖开，剑锋扫落一片槐树枯叶："你怎么知道？"

"梦。"苏绣娘摸出藏在袖中的银柄匕首，这是她用绣绷钢针熔铸的，淬过裴清歌给的蚀骨粉，"盯紧它眼睛！"

石像兽前爪一按，青石板"咔嚓"裂开。

腐臭的风卷着碎砖扑过来，李瑶旋身避开，剑尖挑中兽爪关节处的缝隙。

火星西溅，石屑纷飞，那地方只蹭掉层灰皮。

"硬得像铁！"李瑶退到巷口老槐树下，树干被兽尾扫中，"咔嚓"断成两截。

苏绣娘后背贴上潮湿的砖墙。

她望着石兽额间若隐若现的符纹，和三日前梦境里枯井封条上的一模一样。

陆怀安说过幽冥会用活人参祭养邪物，看来这尊石兽就是他们养在京城的"镇宅煞"。

"往东边跑！"她突然喊，"它转身慢！"

李瑶会意，软剑虚刺兽眼引开注意，趁石兽偏头时往东边疾奔。

苏绣娘则贴着墙根绕到西侧，指尖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梦境里她绣过这尊石兽百次，每道石缝的位置都刻在脑子里。

石兽似乎察觉被分兵，仰天发出闷雷般的咆哮。

整面后巷的围墙剧烈震动，墙头上的瓦当"噼里啪啦"往下掉。

苏绣娘瞥见墙根下的青石板缝里渗出黑血，那是被埋在地下的生祭者在渗血，幽冥会为了养这尊石兽，不知填了多少活人。

"走！"李瑶的声音带着急喘，她的左肩被兽尾扫中，衣料裂开道血口。

苏绣娘刚要冲过去，石兽突然前爪一撑，整个后巷的地面都在震颤。

两人的退路被垮塌的砖墙堵死，东边的巷口也被兽翼拦住。

李瑶的软剑戳在兽翼上，只留下道白印。

"它在逼我们进死胡同！"李瑶抹了把脸上的血，"这东西到底怎么破？"

苏绣娘盯着石兽额间的符纹。

梦境里她见过解法，必须用沾了生祭者血的利器刺进符心。

可生祭者的血。。。她低头看向脚边渗出的黑血，咬了咬牙，蹲身用匕首蘸了血。

石兽的红眼睛突然眯起，喉间发出低沉的轰鸣。

它弓起背，后爪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沟，要扑过来了。

李瑶把软剑横在身前，剑尖微微发抖。

她知道这一剑挡不住，可总不能让苏绣娘先死。

苏绣娘退到墙根角落，左手攥紧染了黑血的匕首。

石兽的影子笼罩下来时，她看见它额间符纹中心有个极小的凹洞，和梦境里绣品上的针脚位置分毫不差。

"李瑶！"她大喊一声，"引它抬头！"

李瑶立刻挥剑刺向兽鼻。

石兽吃痛，仰头发出嘶吼。

月光正好照进它额间的凹洞，那抹暗红的符心在阴影里闪了闪。

苏绣娘的手臂绷紧。

匕首在掌心沁出冷汗，可她的目光比刀尖更利。

石兽的前爪即将落地的刹那，她踮起脚，手腕猛抖，

匕首破空而去。

石兽的嘶吼卡在喉间。

淬了黑血的银刃精准钉入它额心凹洞，符纹瞬间崩裂成金粉。

石兽前爪在青石板上抓出五道深沟，背翼扑棱着扫落半面砖墙。

李瑶咬着牙扑过去，软剑挑开它左后腿关节处的石片，那是方才她刺过的位置，石片下隐约露出生锈的铜枢。

"是机关！"李瑶剑尖一旋，铜枢"咔"地断裂。

石兽左后腿轰然坠地，整个躯体歪向一侧，尾椎撞碎了墙角的瓦罐。

腐臭的黑血混着碎石喷涌而出，苏绣娘侧身避开，瞥见血里漂着半枚褪色的玉坠，和三日前绣坊失踪的杂役脖颈上戴的一模一样。

"走。"她扯起李瑶的衣袖往宅内跑，"陆怀安把生祭者埋在墙下养邪物，这宅子里肯定有密道。"

李瑶抹了把脸上的血渍，软剑往腰间一收："你带路。"

两人踩着碎石往正厅挪。

月洞门后的照壁裂了道缝，苏绣娘的鞋尖踢到块松动的青砖，砖缝里塞着半截黄符，符纸边缘被血浸透，和石兽额间的纹路如出一辙。

她蹲下身，指尖抠住砖沿一扳，整面照壁突然"吱呀"作响，左侧墙体缓缓后移，露出道半人高的暗门。

"幽冥会的标记。"苏绣娘摸着门楣上的刻痕，七只首尾相连的玄鸟，和她在绣坊账本暗格里见过的暗号相同。

李瑶抽出软剑挑起门帘，霉味混着腥气扑面而来。

门内是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砖道，墙面嵌着的青灯忽明忽暗，照出地上斑驳的血脚印。

"他们刚用过这条道。"李瑶用剑尖挑起块带血的碎布，"是教坊司的服饰。"

苏绣娘攥紧袖中剩下的半枚银匕。

三日前的梦境里，她绣过这条砖道的每块砖，第三块砖下埋着淬毒的短箭，第七块砖会发出机关响动。

她屈指敲了敲第三块砖，砖缝里"咻"地射出支短箭，擦着李瑶耳畔钉进墙里。

"跟我走。"她侧着身贴墙挪，"数到七就停。"

两人猫腰走了七步。

苏绣娘的鞋尖刚碰到第七块砖，头顶传来"咔嗒"轻响，砖道尽头的石门缓缓开启。

李瑶的软剑先探了出去，待确认无险，两人才猫腰钻过石门。

地下洞穴的冷风裹着铁锈味扑来。

洞顶垂着成串的钟乳石，每根石尖都挂着暗红的血珠。

洞穴中央立着座黑檀木祭坛，坛上摆着颗拳头大的水晶球，幽蓝的光在球内流转，映得洞壁的石刻图腾泛着妖异的紫。

苏绣娘的后颈突然发紧，这场景她在三天前的梦里见过，当时绣品上的水晶球正裂开蛛网状的细纹，而细纹里爬出的东西。。。

"别动。"她拽住李瑶的手腕。

李瑶的软剑己经出鞘，剑尖却在发抖，祭坛周围的地面刻满了血字，每个字都是被活剥的人皮蘸血写的。

最中央的血字还在渗着黏液，显然是刚完成的生祭。

"那球。。。"李瑶咽了口唾沫，"在发烫。"

苏绣娘的指尖刚碰到水晶球表面，整颗球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洞顶的钟乳石开始簌簌掉落，祭坛下的地面裂开蛛网纹，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更深处往上撞。

"退！"苏绣娘扯着李瑶往石门跑。

水晶球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李瑶的软剑在地上划出火星。

她们刚扑进砖道，身后传来"轰"的一声，石门轰然闭合。

洞壁的青灯全灭了。

黑暗中，水晶球的光透过石门缝隙刺进来，照出砖道墙上新浮现的血字："破阵者，死。"

苏绣娘的掌心全是冷汗。

她摸出火折子吹亮，火光映出李瑶发白的脸。

两人对视一眼，都听见了洞穴深处传来的抓挠声，像是有无数指甲在刮擦石壁，又像是。。。

"跑。"苏绣娘拽着李瑶往出口冲。

水晶球的光越来越亮，连砖道的青砖都开始发烫。

她们的脚印在砖上烙出焦痕，身后传来石门崩裂的巨响。

李瑶回头瞥了一眼，洞穴里的光己经亮得刺眼，而光中影影绰绰的，似乎有无数张人脸正贴着石门的裂缝往外挤。

"快！"苏绣娘的声音发颤。

两人的指尖刚触到照壁后的暗门，身后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水晶球炸了。

洞中的光如洪水般涌进砖道，李瑶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苏绣娘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地动山摇间，她们听见洞穴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那声音不似人类，倒像是某种被封印了千年的凶兽，终于挣开了锁链。

暗门"砰"地弹开。

月光重新照在苏绣娘脸上时，她听见李瑶在耳边喊："那是什么？"

她没回答。

她盯着自己袖中未绣完的帕子，方才在洞穴里，帕子上的丝线突然自动绣出了新图案：

一只青面獠牙的怪物，正从裂开的水晶球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