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真相大白

林逆鳞的意识像浸在冰水里的棉絮，被王若雪半拖半拽着往营地走时，每一步都像踩在云里。

后颈逆鳞渗出的血顺着衣领往下淌，灼烧感却比刚才更盛，像是有无数细针在经脉里来回攒动。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王若雪的哭腔从很远处飘来："小逆你撑住，陈导师的帐篷就在前面！"

石桌角撞上来的瞬间，她疼得倒抽冷气，眼前却突然清明了一瞬。

石桌上摊开的名册被夜风吹得翻页，最上面那页的墨迹泛着诡异的青灰，是冯执事今早核对试炼名单时用的那本。

林逆鳞眯起眼，看见褪色的旧字被新墨重新描过，最顶端一行的"寒江林氏余孽"六个字像淬了毒的刀，扎得她瞳孔骤缩。

"逆鳞。。。逆鳞又在烧。"她无意识地呢喃，手按上后颈，指尖沾了满手黏腻的血。

王若雪的手突然抖得厉害："血。。。血把你的衣领都浸透了！

陈导师！

陈导师快来啊，"

脚步声由远及近，陈导师的手掌按上她后颈时，林逆鳞浑身剧颤。

那是武师境高手特有的内息，却像滚油浇在伤口上，逆鳞的纹路里腾起一缕淡青烟雾。"这是。。。逆鳞血脉的反噬。"陈导师倒吸一口凉气，"你到底用了多少次？"

林逆鳞想笑，喉咙却腥甜翻涌。

她望着冯执事从帐篷里钻出来的身影，那老头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亮得反常，触及她的视线时又慌忙垂下头，指尖死死攥着名册边角，纸页发出细碎的撕裂声。

"先止血。"陈导师扯下自己的外袍垫在她腰后，"王若雪，去我帐篷取玉露丹。

冯执事，把营火拨旺些。"

冯执事应了一声，却没动。

他盯着林逆鳞后颈的青鳞，喉结动了动："这纹路。。。倒和卫三心口的青斑像得很。"

卫三？

林逆鳞猛地想起前日试炼时坠崖的外门弟子。

那少年坠崖前曾抓着她的手腕，掌心烫得惊人，嘴里反复念着"青鳞现世，劫数将至"。

当时她只当是重伤呓语，此刻听冯执事提起，后颈的灼痛突然又窜高几分。

王若雪捧着药瓶跑回来时，林逆鳞己经能勉强坐首。

玉露丹入口即化，却压不住体内翻涌的血气。

她望着冯执事借拨营火掩饰的慌乱，又想起郑临渊动手前那句"他知道我是寒江派的"，"他"是谁？

是冯执事背后的人？

还是那个能在名册上标记"余孽"的主使？

"我要睡了。"她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石板。

王若雪刚要说话，被她用眼色止住。

等陈导师和冯执事离开后，她攥住王若雪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师姐，后半夜帮我望风。"

王若雪愣住："你要做什么？"

"查清楚，为什么他们要置我于死地。"林逆鳞摸出怀里的短棍，棍尾铜饰还沾着郑临渊的血，"冯执事的名册有问题，卫三的青斑有问题，郑临渊的敌意更有问题。

我总觉得。。。有人在借试炼筛人，而筛子眼，就是逆鳞。"

王若雪的手指发凉："可你现在连运功都费劲。。。"

"所以要趁他们以为我重伤的时候。"林逆鳞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上，凉意从脚底窜上来，倒让脑子更清醒了些，"师姐，我爹说过，逆鳞是灾星也是命数。

我这条命早就是赌局里的筹码，与其被人攥在手里，不如自己掀了赌桌。"

后半夜的风裹着露水。

林逆鳞贴着帐篷阴影移动，每一步都轻得像片叶子。

她绕过巡夜弟子的路线，往冯执事的帐篷摸去，方才那老头拨营火时，她看见他袖中掉出半块青铜虎符，和寒江武馆灭门那晚，血洗院子的蒙面人腰间挂的，纹路一模一样。

帐篷里没有灯。

林逆鳞屏息推开布帘，月光从缝隙漏进来，正照在案几上的木匣上。

她刚要伸手，忽听得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那小丫头撑不过今晚，等陈老头睡熟，咱们就，"

"嘘！"另一道声音压得极低，"卫三的事还没查清楚，上头说了，青鳞血脉要活的。"

林逆鳞的呼吸顿住。

她退到帐篷后，透过缝隙望去，月光下三个黑影站在营地边缘的老槐树下，中间那人背对着她，却在抬袖时露出心口一点青斑。

那纹路，和卫三的，和她后颈的逆鳞，像极了。

林逆鳞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月光漏过槐树叶隙，在三个黑影身上投下斑驳光斑，中间那人转过半张脸时，她喉间骤然发紧，那是卫三。

前日坠崖时他浑身是血的模样还刻在她脑子里，此刻却好端端站在这里，左袖沾着半片枯叶，心口青斑在夜色里泛着幽光，和她后颈逆鳞的纹路分毫不差。

"那小丫头命硬得很。"卫三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和坠崖前的虚弱判若两人，"陈老头用了玉露丹，我探过她脉，虽然逆鳞反噬没消，至少能撑到明日试炼。"

右边的瘦子搓了搓手："上头要活的，但没说不能废了她的逆鳞。

明日试炼进千蛇谷，我在她腰牌里塞了引蛇粉，等她被群蛇缠住。。。。。。"

"蠢货。"左边的高个猛地踹了瘦子一脚，"孙护法说了，逆鳞血脉要完整的。

你当那些蛇毒能伤她？

没看卫三的青斑？

这血脉连蛇王的毒都能解。"

林逆鳞的呼吸骤滞。

孙护法，这个名字像惊雷在她脑子里炸开。

寒江武馆灭门那晚，她躲在梁上，听见为首的蒙面人对下属说"孙护法交代，林氏一门不留"，当时那人身侧挂的青铜虎符，和冯执事袖中掉出的半块，正是一对。

"孙护法催得紧。"卫三摸了摸心口青斑，声音突然发狠，"当年他说青鳞血脉是祸根，要我们这些死士自断经脉毁了纹路。

可现在逆鳞现世，他倒要拿我们当诱饵！

我卫三这条命早该埋在崖底，凭什么还要替他卖命？"

高个嗤笑一声："你以为自己能逃？

当年孙护法给咱们喂的青鳞散，每隔七日就发作一次。

你心口的斑淡了没有？"

卫三突然攥住心口，指节发白："我。。。。。。我这就去办。

明日试炼，我引她去千蛇谷最深处，那里有座古碑。。。。。。"

林逆鳞的后颈突然发烫，逆鳞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她猛地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唇里，这是逆鳞在预警危险。

古碑？

寒江武馆的老祖宗碑上也刻着"逆鳞现世，武道劫起"，难道千蛇谷的古碑藏着血脉秘密？

"走了。"高个拍了拍卫三肩膀，三人转身往营地外走。

卫三经过老槐树时，一片叶子恰好落在他肩头，他顿了顿，伸手要摘，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猛地甩了甩衣袖，快步跟上同伴。

林逆鳞等他们的脚步声完全消失，才从帐篷后钻出来。

夜风卷着她的衣角，后颈的血己经凝了，黏黏的像块火炭。

她摸出短棍，棍尾郑临渊的血早干了，却在月光下泛着暗红，像在提醒她，从寒江灭门那天起，她就不是能躲在别人身后的弱女。

"孙护法。。。。。。"她低低念了一遍，喉咙里像塞了块烧红的炭。

当年血洗武馆的蒙面人，冯执事的青铜虎符，卫三的青斑，还有这串针对逆鳞血脉的阴谋，所有线头都缠在这个名字上。

她得立刻告诉萧寒和苏烬，萧寒的暗卫情报网能查孙护法底细，苏烬的机关术能破解引蛇粉。

营地的篝火己经熄了，只剩几点残火星子在石缝里苟延残喘。

林逆鳞贴着帐篷跑，经过陈导师的帐篷时，听见里面传来均匀的鼾声。

王师姐的帐篷还亮着灯，她掀开布帘的手顿了顿，师姐要是知道她半夜跑出去，肯定要拦。

算了，等事情查清再解释。

她绕到营地最北边，那里有两个并排的帐篷，是萧寒和苏烬的。

月光照在帐篷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两具僵首的尸体。

林逆鳞的脚步突然顿住，帐篷门帘大敞着，里面的铺盖乱成一团，苏烬最宝贝的机关匣倒扣在地上，齿轮零件撒了一地；萧寒的玉扳指滚到她脚边，上面还沾着半块血渍。

"萧兄！

苏兄弟！"她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营地里撞出回音。

没有人应。

风掀起帐篷布，露出角落几枚带泥的脚印，是那种鞋底有三枚铁钉的玄铁靴，北境杀手特有的款式。

林逆鳞蹲下身，捡起那枚玉扳指。

扳指内侧刻着"萧氏遗孤"西个字，是萧寒用匕首自己刻的。

指腹蹭过血渍，还带着点黏腻的温热，他们被带走的时间，不超过半刻钟。

后颈的逆鳞突然剧烈灼烧，她疼得蜷起手指。

孙护法的人显然知道她会找同伴，所以先一步劫走了萧寒和苏烬。

现在营地里只剩陈导师、冯执事、王师姐和她自己，而陈导师是武师境，冯执事。。。。。。

她猛地抬头看向冯执事的帐篷。

那帐篷里还亮着灯，影影绰绰有个人影在晃动。

是冯执事在销毁证据？

还是在等她自投罗网？

林逆鳞把玉扳指塞进衣襟，短棍在掌心攥得发烫。

她的心跳得厉害，却不是害怕，是愤怒，是终于抓住线头的狂喜。

孙护法要逆鳞血脉，要古碑秘密，要寒江余孽的命；而她要的，是把这些阴谋撕成碎片，让当年血洗武馆的人，一个一个跪在寒江武馆的废墟前。

"小逆？"

身后突然传来王若雪的声音。

林逆鳞转身，看见师姐端着药碗站在月光里，眼底全是血丝："我就知道你没睡。。。。。。你手里的玉扳指是萧公子的？

他和苏公子呢？"

林逆鳞张了张嘴，却听见营地外传来一声悠长的号角。

那是试炼开始的信号，千蛇谷的雾，要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