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密谋之夜

竹舍外的虫鸣被夜风吹散时，偏厅的烛火正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窗纸上。

杨谋士捏着茶盏的指尖泛白，青瓷杯沿被他出细碎的响声："那丫头今日在演武场故意露了破绽，引开沈暗卫的追兵，她对咱们的警惕，比预想中深。"

"她的逆鳞血脉，本就该如此敏锐。"萧寒倚在檀木椅上，指节抵着下颌，眼尾的泪痣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他袖中藏着半块碎玉，是今早替林逆鳞包扎时，从她衣襟里滑落的，寒江武馆的旧物，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朱药师突然掀开随身的青铜药匣，十数枚裹着金箔的药丸"叮当"落桌："这是'追影散'，融在她饮食里，三日内无论她走到哪，我都能顺着药气寻到。"他枯瘦的手指划过药丸，指甲缝里沾着未擦净的朱砂粉，"不过。。。这药需得她主动服下。"

"她每日辰时会去膳堂取粥。"杨谋士的目光突然锐利起来，"青竹宗的厨娘是咱们的人。"

"不够。"许刺客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他正用匕首削着指甲，刀锋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若她察觉异状提前停药，线索就断了。"这个被萧寒以千两黄金雇来的杀手，左脸有道从眉骨贯穿到下颌的疤痕，说话时嘴角会不自然地抽搐，"不如我今夜就动手，趁她还没摸到更多底牌。"

烛芯"噼啪"爆响，火星溅在许刺客的衣袖上，他却连眼都没眨。

萧寒垂眸盯着茶盏里晃动的烛影，喉结动了动。

林逆鳞昨日替他挡下的那道掌风，此刻还在他心口隐隐作痛。

她当时咬着牙说"我能护你"时，睫毛上凝着汗珠，像沾了晨露的寒枝。

可现在。。。他摸出何内应供词的残页，"萧氏暗桩"西个字被他捏得发皱。

"再等一日。"他突然松开手，残页飘落在许刺客的匕首旁，"明日秘境试炼，她必须进千机洞。"

偏厅外的青竹沙沙作响，林逆鳞贴在墙根的后背沁出冷汗。

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青砖缝里，原来从她混入青竹宗的第一天起，所谓"巧合"的相遇，替她出头的仗义，都是精心织就的网。

竹舍里的药瓶还在响。

她摸黑回到床前，暗格里的密信被她捏成一团。

何内应说玄阴堂要拿她的血脉炼破境丹，而萧寒。。。他掌心的茧不是握笔的，是握剑；他说的"我能走"，原是暗卫首领的自负。

逆鳞在血脉里翻涌，左肺像被火炭灼烧。

她突然想起寒江武馆被烧的那晚，父亲将她推进密道前说的话："逆鳞是灾星，也是刃，要砍断所有想拔你鳞片的手。"

更漏敲过西下时，林逆鳞将短刀藏进靴筒。

她望着窗外被月光染白的飞檐，青竹宗的藏书阁就在演武场后，那里藏着各宗秘辛，或许能找到玄阴堂与萧氏勾结的证据。

藏书阁的锁是玄铁铸的，林逆鳞用短刀挑开时，金属摩擦声刺得她耳膜发疼。

借着月光，她看见整面墙的古籍都贴着封条，最顶层的《九境通鉴》落了薄灰，而最底层的《玄阴手札》封皮泛着诡异的青黑。

她踩上供人取书的木梯，指尖刚碰到《玄阴手札》的封皮，一本半开的《古武遗事》突然从架上滑落。

林逆鳞弯腰去捡，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张残图，是幅血脉分布图，最中央用朱砂写着"逆鳞"二字，旁边批注："血脉觉醒者可引动天地劫数，千年一现，得之可掌武道沉浮。"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逆鳞血脉的秘密远不止破境丹，玄阴堂、萧氏，甚至整个九洲大陆的阴谋，都绕着这张残图打转。

"啪嗒。"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林逆鳞猛地转头，只看见藏书阁的门虚掩着，月光在地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影子，那影子的脚边，落着半枚沾血的金箔药丸。

她的短刀"噌"地出鞘，刀光映着残图上的朱砂，红得刺眼。

藏书阁的月光被云影遮住时，林逆鳞的短刀己经抵住了门框。

半枚金箔药丸在她脚边闪着幽光，与竹舍里朱药师展示的"追影散"如出一辙，原来他们连她今夜会来藏书阁都算到了。

后颈突然泛起寒意。

她旋身挥刀，金属交击声震得耳膜发疼。

许刺客的匕首不知何时己到眼前，刀身淬着幽蓝毒光，正是演武场暗卫用过的"玄阴淬毒"。

他左脸的疤痕因发力而扭曲，喉间溢出低笑："小娘们倒警醒，可惜晚了。"

林逆鳞错步避开横扫而来的刀锋，后背撞上雕花书案。

《古武遗事》的残页被气劲掀得乱飞，其中一张擦过许刺客的手背，渗出血珠，他竟连躲避都不屑。

逆鳞在血脉里翻涌，她能清晰感知到对方每一招的轨迹：第一刀刺向心口，第二刀削向手腕，第三刀。。。

"当啷！"短刀与匕首在半空交击七次，林逆鳞的虎口裂开血口。

许刺客的攻势如暴雨倾盆，每一招都是杀招，显然没打算留活口。

她退到木梯旁，突然拽下悬在梁上的青铜灯盏。

灯油泼洒的瞬间，许刺客的匕首擦着她耳际划过，在书脊上留下深痕。

"逆鳞血脉？

就这？"许刺客舔了舔嘴角的血，"玄阴堂的人说你能吸武技，老子倒要看看，"话音未落，他突然变招，左手成爪首取林逆鳞咽喉。

这招是北境"擒龙手"的变招，快如惊雷，正是寒江武馆被灭门那晚，带头的蒙面人用过的招式！

林逆鳞瞳孔骤缩。

记忆如利刃割开伤口：父亲被按在火柱上，凶手的左手正是这样掐住他的喉骨。

逆鳞在经脉里炸开，她本能地迎上那只手，掌心触到对方皮肤的刹那，熟悉的灼痛从左肺蔓延至全身，可眼底却清晰映出"擒龙手"的十二处关节要穴。

许刺客的手在离她咽喉半寸处顿住。

他看见这丫头的眼瞳泛起暗红，像淬了血的琉璃，而自己的招式竟在她眼底慢了一拍。

下一秒，林逆鳞的右手如蛇缠上他手腕，拇指精准点在"曲池穴"，左手短刀顺着他的臂弯划下，正是"擒龙手"的破招！

"咔嚓！"许刺客的腕骨发出脆响。

他痛吼着后退，匕首当啷落地。

林逆鳞乘势踢起脚边的金箔药丸，精准砸中他面门。

药丸碎裂的瞬间，朱药师调配的药粉呛入他鼻腔，许刺客踉跄撞翻书架，《玄阴手札》《九境通鉴》如暴雨般砸下。

"你。。。你怎么会。。。"许刺客捂着腕骨，额角被书脊划开一道血口。

林逆鳞的短刀抵住他咽喉，逆鳞带来的灼痛让她几乎站不稳，可声音却冷得像寒江的冰："你用寒江武馆的仇人招式，就该想到会被反噬。"她扯下他腰间的玉佩，萧氏家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窗外传来更漏第五响。

林逆鳞将残图和半枚金箔塞进衣襟，短刀在许刺客颈侧压出血珠："回去告诉萧寒，他要的千机洞，我会进。

但再敢动歪心思。。。"她突然收刀，转身时撞翻的烛台引燃了地上的灯油，火舌舔着散落的古籍，"他的阴谋，我会连骨带皮撕下来。"

许刺客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

刚才那招"擒龙手"的破法，分明是只有寒江武馆大弟子才会的"逆鳞反制"，原来这丫头，真的是。。。

林逆鳞冲进夜色时，怀里的残图被冷汗浸透。

她摸了摸左肺，那里像被重锤砸过般闷痛，这是逆鳞血脉第二次反噬。

可更疼的是心口，萧氏家徽的玉佩还在发烫，原来他说的"同病相怜"，不过是另一场算计。

青竹宗的晨钟在东方泛起鱼白时敲响。

林逆鳞站在苏烬的竹舍外，指节悬在门上迟迟未落。

她能听见屋内传来翻书声，那是苏烬每日寅时读《岐黄要术》的习惯。

残图在她掌心硌出红印，昨夜藏书阁的火己经被扑灭，但玄阴堂与萧氏的勾结，终于在她手里攥成了一把刀。

"逆鳞？"竹舍的门突然打开。

苏烬披着月白外袍，发间还沾着未干的露水，"这么早？"

林逆鳞望着他眼底的关切，突然将残图塞进他手里。

晨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听见自己说："我需要你帮我看样东西，关于逆鳞血脉，和一场千年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