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棋终局破

第七章：棋终局破

试婚第二日，顾府的雪比往年都大，将听雪阁的朱漆廊柱裹成了玉柱。秋菱倚在窗前，看幕亓一在雪地里舞剑——银剑划破雪幕，溅起的雪花落在他大红喜袍上，竟比绣着的金线缠枝莲还要耀眼。她摸着腕间的金铃，听着它在寂静里发出的碎响，忽然想起昨夜他说“娶你是唯一不想算计的事”。

“在看什么？”幕亓一收剑走近，发间落着雪花，指尖却带着剑刃的凉，“觉得我舞剑的样子，比理账时好看？”

秋菱指尖划过窗棂上的冰花，看着他喜袍下摆沾着的雪水洇进青石板——像极了他留在她心底的痕迹，看似不经意，却早己渗进了每一道纹路。她忽然想起三日试婚之约，明日便是最后一日，可此刻，她竟有些怕，怕这深宅里好不容易攒下的暖，不过是场雪，说化就化。

“世子可知，”她忽然开口，目光落在他锁骨下方的剑疤上，“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幕亓一闻言，忽然握住她的手，将她指尖按在那道青灰色的疤上——冰冷却又带着体温的触感，像极了他给她的爱，裹着权谋的霜，却藏着血肉的暖，“十七岁那年，替我娘挡了刺客的剑。”他忽然轻笑，指腹擦过她掌心的茧，“她临终前说，亓一啊，别学你爹玩权谋，要找个能让你心软的人，把日子过成诗。”

雪粒子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秋菱望着他眼中翻涌的情绪——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带着孩子气的委屈，像个被抢走糖的孩子，却偏要装出大人的模样。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临终前也是这样，攥着她的手，说“要好好活着”，却没告诉她，活着，要穿过多少风雪。

“那世子觉得，”她忽然抬头，鼻尖蹭过他发间的雪花，“我是那个能让你心软的人么？”

幕亓一忽然低头，吻住她唇角的痣——带着雪的凉，却又藏着唇的暖，像枚裹着冰壳的糖，咬开时，是铺天盖地的甜。他的手穿过她发间，触到那支刻着并蒂梅的金簪——那是他亲自替她簪的，比任何时候都稳，“秋菱，你知道么？从你在井边摔碎茶盏的那天起，我的心，就软成了一滩水。”

铜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将他的话烘得发烫。秋菱攥紧他喜袍的布料，指尖触到金线缠枝莲的纹路——那是侯府的象征，却在此时，比粗布衫更让她觉得安心。她忽然想起试婚第一夜，他替她掖被角时，指尖发颤的模样——原来这世上最锋利的刀，也会在喜欢的人面前，收了锋芒。

“明日便是试婚第三日了。”她忽然低语，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薄茧，“世子可曾想过，若我真的走了，你的棋盘，该少了多有意思的一子。”

幕亓一忽然轻笑，将她抱坐在窗台上，雪光透过窗棂，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织出花纹，“你走？”他指尖捏了捏她的脸，“我幕亓一的妻，便是长了翅膀，也得先让我折断了——”他忽然顿住，指腹擦过她眼底的忧，“骗你的，你若想走，我便陪你走，大不了，把这侯府的权谋，都踩在脚底下。”

秋菱猛地抬头，撞见他眼中的认真——那是比雪光更亮的光，是藏在无数次理账、簪发、舞剑里的，终于破土而出的真心。她忽然想起母亲的话，“好的感情，是让你觉得，哪怕在风雪里，也有个人替你挡着”，而此刻，幕亓一替她挡住的，何止是风雪，更是这深宅里，所有的算计与恶意。

“我不走了。”她忽然开口，指尖勾住他的发带，“不是因为侯府的主母，不是因为你的算计，而是因为……”她忽然低头，吻过他喉结，“因为你说，我是能让你心软的人。”

幕亓一浑身一震，忽然将她抱得更紧，喜袍上的金线擦过她的喜服，发出细碎的响——像极了他们交叠的心跳，在这雪夜里，谱出最动人的曲。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蹲在井边搓洗罗裙，发间沾着残梅，像株长在雪地里的野梅，而此刻，这株野梅，终于在他的掌心，开出了最甜的花。

“秋菱，”他忽然低语，声音混着雪落的声音，“等过了这三日，我便带你去看江南的梅——那里的梅开得比顾府的盛，像你穿月白缎子时的模样。”

雪忽然停了，晨光漫进听雪阁，将他们的影子融在一片暖光里。秋菱望着他发间的雪花，忽然觉得，所谓“紧扣主题”，从来不是执着于权谋与算计，而是在这深宅的风雪里，找到那个愿意与你共赴劫波的人——他或许带着满身的刺，或许藏着无数的算计，但终究，会为你，软了心肠，暖了指尖，让这一场以“试婚”为名的局，成了最真的、带着体温的缘。

案头的狼毫在宣纸上落下，秋菱悄悄画了幅雪夜共舞图——男子舞剑，女子倚窗，雪光里映着交叠的影子，腕间的金铃与腰间的佩环，发出细碎的响。画纸角落，悄悄落下一行小字：“棋终局破时，是雪停光至，是心软成诗，而你我，终在这深宅的劫波里，握住了彼此的痴。”

这一日的顾府，雪光混着晨光，在听雪阁的窗台上织就温柔的网。秋菱摸着幕亓一掌心的茧，忽然明白——所谓“试婚”的主题，从来不是考验合格与否，而是让两个带着伤痕的灵魂，在权谋与风雪里，学会放下算计，学会坦诚相爱，让这深宅里的每一寸光阴，都变成属于他们的、带着梅香与剑影的、最真的日子。而她知道，当幕亓一说出“陪你走”的那一刻，这场以“试婚”为名的局，早己在彼此交叠的心跳里，破了局，成了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