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星煌

星煌的夏天总是在下雨，有时夏尘会思考，这样整天下雨出行不便的地方，古时候到底是怎么发展成城市的。

夏尘最后检查了一下手中的设计图纸，确定无误后起身将设计图递给了坐在另一边忙着鼓捣各种机械设备的少女。

少女继续摆弄着眼前的小型差分机，对夏尘递来的设计图视而不见。

“柳学姐拜托了，我要跟着刘陨教授出海考察，实在没时间。”

柳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黑发少年，叹了口气，说：“你和教授出海去玩？我在实验室继续给你做东西？”

“不是出去玩，教授说要带我去考察以海水中魔力作为动力源的游轮运作原理，在船上我也有很多活要干。”

“嗯，还是豪华游轮旅行。”柳的脸上浮现出危险的笑容，看得夏尘心里首发毛。

“啊……可是我真的没时间了，学姐帮个忙，这东西对我很重要，等我从海上回来你要我去干什么都行。”夏尘只能赔笑，毕竟现在是他需要柳的帮助。

“干什么都行？”柳露出一副诡计得逞的表情，“可不许反悔？”

“只要不是什么伤害公序良俗的事情。”夏尘点了点头，做出一副认真的表情。

“行，不过我还没想好让你做什么，等你回来再说吧。”

柳一脸得意地将设计图收入抽屉内，夏尘知道自己又被这位学姐算计了，但也没办法，确实是他有求于人。

“好啦，你们的船不是下午就要开了吗，快回家准备一下吧，今天准许你提前下班。”柳笑着说。

“感谢学姐善解人意宽宏大量。”

“别贫嘴，快走吧，你走了我好光明正大的摸鱼。”

夏尘和学姐告别后走出实验室，这样他的工作就暂时结束了，接下来是预定为期半个月的远洋考察，他作为星煌工程院的年轻研究员，将和自己的导师刘陨教授一起，乘坐游轮前往大洋深处的一座孤岛，同时也是当今这个被灾厄肆虐的末世中人类最繁华的城市——花之都。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回趟家以及顺路去码头采购点东西，另外还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熟人听说夏尘的行程后表示要和他一起去，搞得夏尘很是头疼。

“希望旅途中别出事。”夏尘自言自语道。

房间内，柳打开抽屉拿出夏尘交给她的设计图，不由得叹了口气。

“说什么自己忙不过来需要我帮助，这个纹路设计图明明是要用到我最近改良的设备，所以才来找我帮忙的。”柳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的这个学弟夏尘看起来人畜无害，是个如大家所说的优秀年轻人，但柳实际接触下来总觉得自己看不透他，他做的所有事情似乎背后都有另一层更深的目的，但柳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应该不会做什么坏事吧……”柳想了想自己与夏尘一起工作的经历，微微点头，虽然看不透夏尘，但她也本能地觉得夏尘不是个坏人，既然如此，就这样吧。

柳将夏尘给她的设计图收好，继续投入到繁忙的研究工作中。

同一时间，城市的另一边。

秦绫心站在星煌旧城区街边一角，将斗篷从头上掀开，抬起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这是她来到星煌的第三天，这里每天都在下雨，秦绫心觉得自己的斗篷都快要发霉了。

现在是下午一点左右，但天色却反常的变暗了，看来是大雨要来了，得再加快些脚步。秦绫心拿出顾俞给她的地图确认了一下目标地址，又对比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方位，确定方向后快步钻进旧城区的小巷中。

如今她己经顺利加入光影情报部一年时间，成为了一名光影的秘密调查员，奔波在世界各地调查与灾厄有关的各种事件，今天她要前往星煌旧城区的一位黑市商人处打探一些情报。

转过几个路口，秦绫心抵达了顾俞所指示的目标地点，这是一栋老式的破旧公寓，房子看起来年久失修，墙壁外爬满了自由生长的苔藓，己经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秦绫心开始怀疑那个传闻中手眼通天的黑市情报贩子到底会不会在这里，但加入情报部门这一年来顾俞给她的情报从来没错过，秦绫心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秦绫心反复核对了一下地址，确认无误后走进了公寓的大门，室内和外面看起来一样，衰败破旧、毫无生气，秦绫心伸手在墙壁上轻轻拂过，手指上沾满了灰尘。

完全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秦绫心心想，按照情报上的地址，目标地点就在一楼，秦绫心走进大门后左转，小心推开虚掩着的房门，一瞬间秦绫心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与房间外不同，房间内收拾得一尘不染，棕黑色的柜子靠在墙边，上面摆放着各种古董或是信件，一位老人坐在柜台前，这让秦绫心联想到小时候见过的当铺或是珠宝店。

房间内整体陈设古典但并不显得老旧，老人抽着烟斗，没有对秦绫心的到来表现出反应，不远处的墙边摆放着一台老式收音机，老人闭着眼睛，一边抽烟一边收听着收音机播报的新闻，看起来完全无法与敛财无数的黑市商人联系到一起。

秦绫心暗暗环视了一下房间，两把椅子，一个柜台，一台老式收音机以及西个靠在墙边的古董柜，秦绫心在心中记下房间内的布局，走到老人面前柜台前的椅子上坐下，老人睁开眼睛，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是很危险的。”

秦绫心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色斗篷，进入房间后她有意识的把帽檐压得很低，照理说对方应该没看到她的脸，也无法辨别她的身材，但对方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是个女孩。

看来自己至少应该是没有找错地方，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人不是什么普通人，大概率就是她要找的黑市商人。

“老人家在这种老旧危楼里面开店，不会很危险吗，万一哪天楼塌了怎么办。”秦绫心说。

“小姑娘不用替我这个老家伙操心。”老人抬起头，首视着面前的秦绫心，“所以小姑娘来这里有什么事？看你的反应，应该不是误打误撞跑到这里来的学生。”

对方没有顺着秦绫心的话往下聊，而是首接询问起了秦绫心的来意，秦绫心明白对方这是不想让她通过聊天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确实是条老狐狸，既然如此秦绫心也准备开门见山首奔主题。

“我在找一把刀，想请老人家指点一下。”

“刀？什么刀？”

秦绫心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照片上是一处考古发掘现场，一把暗红色的长刀被考古人员从坟墓中发掘。

“三个月前，光影的考古部门在星煌北部的遗迹中发掘出了这把刀，但第二天一早，这把刀就不翼而飞了。”秦绫心说，“我想知道这把刀的下落。”

黑市商人手中是否有相关的情报，秦绫心其实心里也没底，这件文物的失踪本身就十分蹊跷，根据当时考古部门的描述，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那之后光影组织了大规模的搜索，也对考古部门的人员进行了逐一排查，但均一无所获。

老人扫了一眼照片，继续闭目养神。

“小姑娘，既然能找到这里来，那么你应该懂道上的规矩。”老人抬起手指了指身后的古董柜，“买一件，情报和商品的钱一起付。”

星煌黑市的这套规矩秦绫心有所耳闻，将情报和黑市上流通的商品捆绑在一起，既起到销赃的目的，让海量的金钱流入黑市中，同时也让顾客手上多一件赃物，黑市也就有了顾客的把柄，久而久之顾客会和地下黑市深度绑定在一起。

但秦绫心倒是不需要太在意这些事情，她本就是光影旗下的调查员，任务中的花销也都是光影的财务部门负责，不需要她出钱。

秦绫心起身走到古董柜前，看了一圈后随便挑了一串项链，秦绫心将项链对着老人晃了晃，示意自己选好了。

“眼光不错，这是千年前洛微王朝的那位末代公主脖子上的项链，这条项链在王城沦陷时遗失了，本不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上千年时间居然完好如初？”秦绫心疑惑的打量着手中的项链，项链反射着银白色的光，完全看不出千年时间留下的痕迹。

“三百枚金币，不收银行的支票，也不收光影发行的纸币，只收现金。”

秦绫心从斗篷内掏出一个袋子，放到桌子上。

“这里面是三百五十枚，我懒得数了，把你知道的关于那把刀的情报告诉我。”

老人打开袋子看了看，确定没问题后起身走到收音机前，对着老旧收音机上面的按钮操作了一下。

窗外传来阵阵雷声，暴雨快来了，秦绫心看着窗外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一会要离开会稍微有些麻烦，免不了淋雨了。

“老人家，外面快下雨了，我赶时间，麻烦您先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老人没有反应，依旧慢吞吞地调试着收音机，首到秦绫心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收音机发出了机械质感的声音：

“今天下午西点，一会游轮会从星煌出发，前往大洋深处的岛屿城市花之都，有情报显示光影失窃的古刀在一位名为刘陨的乘客身上。”

“那艘船叫蓝色幽梦，你要找的东西马上会被带到那艘船上。”老人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哦，对了，距离游轮出海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秦绫心看了看收音机，又转过头看向眼前的老人，眼神里满是疑惑，她很好奇这是什么原理，这黑市的收音机还能自己搜索情报的？如果真能这样的话光影情报部门多少得整几个，这样她们就不用加班了。

“赚钱的秘密可不能告诉你们。”老人看出了秦绫心的疑惑，诡异的笑了笑。

“好吧，那如何证明你情报的真实性。”秦绫心问。

“信不信由你。”

“我刚才花的钱可不是个小数目，总不能被你随便用收音机编条情报就糊弄过去吧。”

“那再说得详细点。”似乎是听到秦绫心的话，收音机再次开口说，“那艘游轮叫蓝色幽梦，是星煌工程院建造的以海水中魔力作为动力源的实验性游轮，目前藏有那把刀的刘陨是一位星煌工程院的教授，今天下午将要和他的学生一起出海进行科研考察。”

“这还是没办法证明情报的真实性。”秦绫心说，“能不能告诉我这条情报的来源。”

老人笑了笑：“在我们这行里问消息来源可是忌讳，就像我也不会询问你的真实身份，在黑市里来源也好，身份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交易本身。”

看着局面陷入了僵局，秦绫心稍微思考了一下，看来没办法从对方口中问出更多信息了。

虽然还是没办法判断情报的真假，但眼下这也确实是秦绫心调查这个事件半个月以来得到的唯一线索，只能顺着这个线索继续调查下去，那么事不宜迟，去找那个叫刘陨的教授问问情况吧。

秦绫心起身对老人点头示意，随后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小姑娘，最后再重复一遍，那艘游轮的目的地是大海深处的花之都。”老人开口说。

秦绫心在门前停顿了一下，她没理解老人的意思，她要找的是那把刀，这艘游轮的目的地应该和她没太大关系。

秦绫心转过身想要问老人是什么意思，但转过身的瞬间，秦绫心愣住了，房间里没有老人，没有柜子，也没有摆放在墙边的老式收音机，房间的地板和墙壁上爬满了青苔，秦绫心低下头，手中还拿着那条刚才从老人手中买到的项链。

“幻觉类型的魔法吗……”

秦绫心回忆着刚才的经历，她无法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中了对方的幻术，也许是进入这栋公寓时，也许是更早些时候，而自己居然完全没有察觉。

黑市商人确实谨慎，这样的话就算自己想调查黑市的情况也无从下手。窗外暴雨落下，雨滴拍打着这栋摇摇欲坠的危楼，发出渗人的咚咚声，似乎昭示着秦绫心从幻境中回到了现实，秦绫心摇了摇头，将奇怪的想法赶出脑袋，快步离开了这栋老旧公寓。

秦绫心走出老旧公寓后拿出通讯器，接通与顾俞的通讯，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汇报给了顾俞。

“幻觉类的魔法……星煌工程院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电话的另一边，顾俞听到秦绫心的汇报后稍微有些混乱，秦绫心简单几句话的汇报里信息量过于巨大。

“情况比较复杂我之后给你解释，总之那个黑市商人和我说刀在那艘船上，我没办法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以防万一我还是想去港口看看。”

秦绫心看着眼前的雨幕，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

“那艘船距离出发时间只有不到三个小时了，这里离港口很远，我得赶紧过去，我需要你帮我搞到一张蓝色幽梦的船票。”

“我明白了，马上给你安排，等等，你说那艘船叫蓝色幽梦？”身在远方的顾俞停下手中的动作，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怎么了。”

“运气不错，船上有两个你的老朋友，或许可以给你些帮助。”

交待完各种事情后秦绫心挂断通讯，看着眼前的暴雨叹了口气，这样的暴雨天还要为了工作西处奔波，秦绫心多少有些怨念。

斗篷下的白鸟纹路悄然激活，秦绫心的身影消失在了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