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海神禺强

浪涛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如碎银般闪烁。风无涯蹲在渔村外的悬崖上，眉头紧锁。身旁的云芷裹紧了素白斗篷，眉心金鳞在暗夜中泛着微光。

"这己经是本月第三次了。"风无涯指向下方海滩。十几个渔民正抬着一顶红轿走向海边，轿中隐约传来少女的啜泣。岸边摆着三牲祭品，一个巫师模样的老者挥舞骨杖，念叨着晦涩咒语。

"海神祭..."云芷声音发冷，"《山海经》有载：'北海之渚中，有神禺强，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赤蛇'。但禺强乃正神，怎会索要活人祭祀？"

风无涯握紧剑柄："且看他们要做什么。"

巫师一声令下，渔民们将红轿抬入浅海。诡异的是，海水竟自动分开，形成一条通往深海的甬道！红轿顺着甬道缓缓下沉，少女的哭喊戛然而止——一条布满吸盘的巨大触手卷住了轿子！

"不对！"云芷霍然起身，"禺强乃玄冥之子，怎会是这般邪物！"

风无涯己如离弦之箭冲下山崖。长剑出鞘的刹那，青光撕裂夜幕，斩向那条触手。海中传来吃痛的嘶吼，触手缩回，红轿坠入海中。风无涯踏浪而行，在轿子沉没前一把拽出里面的少女。

"大胆！"岸上巫师怒喝，"触怒海神，全村都要遭殃！"

回应他的是一道破空金光——云芷掐诀唤出的缚妖索将巫师捆得结结实实。渔民们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救下的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瑟瑟发抖地抓着风无涯衣襟："谢谢恩公...但那怪物真的会报复..."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剧烈翻腾。原本平静的夜海掀起十丈巨浪，一个庞大的阴影从水下升起。那是个半人半章鱼的怪物，头部依稀可见人脸，下身却是数十条扭动的触手，每只吸盘上都生着利齿。

"冒充禺强的妖物！"风无涯将少女推向云芷，剑锋首指怪物，"今日便替真神除害！"

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怪叫，十条触手同时袭来。风无涯剑走游龙，青光过处，断肢纷飞。但断掉的触手落入海中竟又重生，反而越来越多！

云芷见状，将少女安置在安全处，返身加入战斗。她双手结印，眉心金鳞大放光明："天罡正法，水雷召来！"

夜空中骤然劈下九道闪电，尽数击中怪物本体。怪物惨叫一声，沉入海中，但漩涡仍在扩大，显然准备再度攻击。

就在此时，一道银光破浪而来，精准命中怪物头部。那怪物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化作黑气消散。海面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恶战只是幻觉。

"多谢二位相助。"一个清朗声音从海上传来。银光落地，化作一位银甲青年——正是东海龙宫三太子敖丙！

风无涯收剑入鞘："敖兄？你怎会在此？"

敖丙神色凝重："追踪这假禺强多日了。近三个月来，东海出现十七起类似事件，都是海妖冒充禺强索要活祭。"他看向惊魂未定的渔民，"诸位乡亲，真禺强乃上古正神，绝不会要活人祭祀。今后若再遇此事，可去珊瑚岛龙宫分舵报信。"

待渔民们千恩万谢地离去，敖丙才低声道出隐情："真正的禺强确实在发怒，但对象是我们龙族。东海近来异常的海啸、漩涡，都是他的手笔。"

云芷诧异："禺强与龙族同为水族正神，为何突然反目？"

"因为定海珠。"敖丙苦笑，"半月前，禺强的镇海至宝'定海珠'失窃，现场留有龙鳞为证。禺强认定是龙族所为，开始报复。"

风无涯敏锐地注意到敖丙话中有话："你认为龙族是被冤枉的？"

敖丙点头："父王严查龙宫上下，绝无龙族盗珠。我怀疑有人栽赃，但苦于没有证据。"他抱拳恳求，"二位曾助我们对抗蚩尤，可否再施援手？若不能化解此怨，两族大战在所难免。"

风无涯与云芷对视一眼，同时点头。三人当即乘敖丙的避水舟前往深海。随着深度增加，周围渐渐暗下来，只有发光水母如星辰般点缀黑暗。

"禺强的海底宫殿'归墟之眼'就在前面。"敖丙指向前方一片发光珊瑚丛，"那里本是海眼所在，禺强镇守此处防止归墟异动。"

靠近后才发现，珊瑚丛中央是个巨大漩涡，漩涡边缘建着水晶宫殿。但此刻宫殿外围布满尖刺般的冰晶，显然是防御姿态。

"不对劲。"云芷突然按住眉心，"有血腥气...还有龙族的气息！"

敖丙脸色大变，加速冲向宫殿。穿过冰晶阵时，眼前的景象让三人倒吸凉气——

宫殿广场上立着数十根冰柱，每根柱中都冻着一条龙！它们维持着半人半龙的形态，表情痛苦，胸口都有个血洞，显然龙珠被强行取走。

"是东海巡逻队的兄弟！"敖丙目眦欲裂，"禺强竟敢如此！"

"冷静！"风无涯按住暴怒的敖丙，"此事蹊跷。禺强虽强，但一夜擒拿数十龙族还不惊动龙宫？"

话音未落，宫殿大门轰然开启。一个伟岸身影踏浪而出——人面鸟身，耳挂青蛇，足踏赤蛇，正是《山海经》记载的海神禺强真容！但与传说中威严的形象不同，此刻他眼中满是愤怒与痛苦。

"敖广的儿子！"禺强声音如雷，"盗我定海珠，还敢送上门来？"

敖丙亮出画戟："禺强！我龙族行事光明磊落，从未盗你宝物！你扣押我族人，必须给个交代！"

禺强冷笑，挥手甩出一物。那是一片巴掌大的银色龙鳞，边缘泛着金光："认识这个吗？只有东海龙宫首系血脉的龙鳞才会泛金！"

敖丙接过龙鳞细看，突然脸色剧变："这...这不可能..."

风无涯正欲询问，身后突然传来破水声。回头只见白芷不知何时出现，手中珊瑚剑首刺敖丙后心！

"小心！"风无涯挥剑格挡，却迟了半步。珊瑚剑刺入敖丙肩膀，鲜血顿时染红银甲。

更令人震惊的是，白芷一击得手后迅速退到禺强身边，恭敬行礼："义父，女儿来迟了。"

"白芷？！"敖丙难以置信地看着曾经的同伴，"你...你是禺强的义女？"

白芷此刻气质大变，眸中再无温婉，只剩冰冷："三太子，没想到吧？潜入龙宫百年，就是为了查清你们盗珠的罪证！"

云芷扶住摇摇欲坠的敖丙，警惕地盯着白芷："你故意接近我们，就为引敖丙入局？"

"现在认罪还来得及。"禺强上前一步，周身威压如山，"交出定海珠，我可留龙族全尸。"

风无涯却突然蹲下身，捡起那片龙鳞仔细端详："等等...这鳞片有问题。"他指向鳞片根部一处细微痕迹，"看这纹路，是被某种法术强行催落的，不是自然脱落。"

禺强一怔："什么意思？"

"意思是有人故意取来龙鳞栽赃。"风无涯目光如炬，"而且...这鳞片上的金纹颜色不正，更像是...北冥玄冰的反光。"

"北冥？"敖丙猛地抬头，"幽冥海国！"

白芷脸色微变，这个细节没逃过云芷的眼睛："白姑娘，你确定龙族是凶手？还是说...有人给你错误指引？"

禺强也转向义女："芷儿，你当初说亲眼看见龙族盗珠..."

就在此时，海底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一道漆黑如墨的水柱从归墟方向冲天而起。

"不好！"禺强面色大变，"定海珠不在，归墟封印松动了！"

风无涯体内黄帝血脉突然沸腾，他望向水柱方向，惊觉那里有股熟悉而邪恶的气息："是蚩尤残魂！他想利用归墟暴动收集亡魂！"

敖丙强忍伤痛："大司命...一定是他派人盗珠，嫁祸龙族，引发我们与禺强大战...好狠毒的计策！"

白芷此刻如遭雷击，手中珊瑚剑当啷落地："我...我被利用了？那些'证据'都是..."

禺强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义女，眼中怒火转为凝重："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归墟暴动，整个东海都将遭殃！"

风无涯当机立断："敖兄，速回龙宫调兵。禺强前辈，请您先稳住归墟。云芷、白芷，我们三人去追查定海珠下落！"

"来不及了。"禺强望向越来越粗的黑水柱，"没有定海珠，我最多支撑半日。"

云芷突然按住眉心金鳞："或许...有个办法。"她看向风无涯，"你体内有神农鼎之力，我借你昆仑本源，暂时模拟定海珠的效果。"

禺强震惊地看着二人："你们...竟能驱动上古神器之力？"

没有时间解释，五人立刻分头行动。禺强返回归墟镇压暴动，敖丙化龙赶往龙宫，风无涯三人则根据龙鳞线索，向北方幽冥海国进发。

临行前，白芷愧疚地交给风无涯一枚鳞片："这是我的本命鳞，能感应到定海珠方位...对不起，我差点酿成大祸。"

风无涯接过鳞片，突然感到一丝异样——鳞片传来的波动竟与他体内的神农鼎产生共鸣！

"奇怪..."他喃喃自语，"定海珠与三神器...似乎同源？"

云芷闻言，若有所思："传说定海珠乃女娲补天时凝练的五色石所化...而三神器同样蕴含补天之力..."

海浪拍打船舷，小舟驶向北方阴云密布的海域。风无涯隐约感到，他们正在接近一个关乎三界存亡的巨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