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逆命之鳞

桃瓣簌簌落在竹简上，风无涯突然按住其中一片。那花瓣背面竟生着细密的龙鳞纹路，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怎么了？"白璃的狐耳倏然竖起。

风无涯的指尖抚过花瓣边缘，一道细小的血痕无声浮现。血珠滴在竹简终卷的落款处，"风行之"三个字突然扭曲变形，化作一行全新的偈语：

**"镜非镜时见归墟"**

溪水中的倒影突然凝固。本该随波摇曳的水草定格成青铜锁链的形状，而倒映着的蓝天深处——那条被锁的巨龙，正缓缓睁开左眼。

"当心！"白璃猛地将风无涯扑倒。

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泥土里刺出七根青铜钉，排列方式与龙宫泣珠台上的锁链如出一辙。最近的那根钉子上，缠着根银蓝色的长发。

"银涟还活着......"白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他在用鲛人血咒预警。"

风无涯突然扯开衣襟。本该空荡的胸膛处，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镜面裂纹。当他触碰那些纹路时，指尖传来冰凉的镜面触感——某种不属于他的记忆汹涌而来：

深海囚牢里，银涟正用指甲在臂鳞上刻字。每刻一笔，就有鲛珠混着血滴入青铜盏。当盏中血珠映出北斗七星时，风无涯突然看清他刻的内容：

"昆仑非山，镜灵非人"

桃林深处传来龟甲破裂的脆响。两人循声赶到时，只见老桃树的树干上嵌着面青铜镜，镜中竟映着龙宫废墟的景象。更骇人的是，镜中的海水正在倒流，无数死去的海族逆着洋漂浮，而本该被锁在九霄的敖钦，此刻正在镜中舒展龙躯。

"时空倒溯......"白璃的尾巴炸成绒球，"有人在重启归墟之锁！"

风无涯的青铜刀突然自行出鞘，刀尖点在镜面上。以接触点为圆心，镜中世界开始加速崩解——珊瑚宫柱坍塌成篆字，夜叉卫兵融化朱砂，而敖钦的龙鳞正一片片剥落，露出底下玄天宗的符咒。

"原来如此。"风无涯突然抓住白璃的前爪，"我们都被骗了。归墟之锁早就......"

镜面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中，最小的那片划过风无涯脸颊，带出的血珠竟悬停在空中，逐渐膨胀成个赤红的水泡。水泡表面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西王母的九条雪尾，每条都缠着个熟睡的婴儿。其中一个婴儿心口，正嵌着风无涯的青铜短刀。

白璃突然咬破自己的前爪，将狐血涂在风无涯眉心。鲜血渗入皮肤的刹那，那些镜面裂纹突然发出狐火般的青光。风无涯痛苦地跪倒在地，感觉有无数记忆碎片在颅内重组：

- 三岁的自己被青铜面具人按在祭坛上，胸口贴着昆仑镜碎片；

- 白璃在月夜剐下第一根狐尾，尾骨化作他手中的《大荒图志》；

- 而银涟......那个始终微笑的鲛人，竟是最初的归墟守门人！

悬浮的血泡突然破裂。混着血的水珠在空中拼成半面残镜，与风无涯胸口的裂纹完美契合。当光影重叠的瞬间，整片桃林的桃树同时凋零，枯萎的花瓣在落地前化作灰白的骨片。

"这是......"白璃的尖牙咬得咯咯响，"巫医的溯时咒！"

风无涯突然按住她的嘴。溪水倒影里，那条被锁的巨龙正在变形——金鳞褪去后露出的，竟是具布满符咒的人形骷髅。骷髅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再熟悉不过的青铜戒指：

那是《大荒图志》的装订扣环。

"我明白了。"风无涯突然轻笑出声。他拾起地上枯萎的桃枝，蘸着脸上未干的血，在竹简终卷后添了行新字：

"吾即归墟"

白璃的瞳孔骤缩。她看见风无涯的倒影突然脱离水面，化作个背镜而行的剪影。九霄之上的青铜锁链应声而断，骷髅在坠落过程中重新生出血肉——当那个与风无涯一模一样的身影站在溪畔时，整片天地突然陷入绝对的静止。

唯有竹简上的血字还在流动：

"大千为镜"

"照见本真"

"行者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