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凤凰涅槃（上）

嶓冢山巅的晨雾中，青铜碑上的露水还未干透。风无涯指尖抚过碑文最后一行——"山海无疆，唯心有界"，墨迹边缘泛着奇异的金红色，仿佛掺入了凤凰血。

白夜蹲在溪边石上，赤红短刀浸在流动的汉水中。刀刃上的火焰纹路遇水不熄，反而将溪流映成熔金之色。她忽然蹙眉，刀尖挑起一片随波逐流的羽毛。

"这颜色......"

羽毛通体银蓝，根部却晕染着朱砂红，像是蘸血书写过。更奇异的是羽管中空，对着晨光能看到内壁刻满《山海经》的微缩文字。

风无涯接过羽毛的刹那，怀中《山海经》新卷突然发烫。空白处浮现墨迹的速度竟比往日快了三倍，转眼就写满整页：

"有鸟焉，其状如凤，五色纹其羽，左目含日精，右目藏月魄，其名曰'夜'，见则天下安宁。"

天际传来清越长鸣。

一只翼展逾三丈的巨鸟破云而出，银蓝尾羽在旭日中划出虹彩。当它低飞掠过山巅时，风无涯看清了那双异瞳——左眼金芒炽烈如烛龙之目，右眼冰蓝澄澈与白夜一般无二！

"它眼里......"白夜突然按住右眼踉跄后退，"有东西在看我！"

夜鸟的视线如无形之手，粗暴地撬开白夜的记忆。

她看到九座水晶棺悬浮在漆黑水域，棺椁摆成北斗九星阵势（注：北斗实为九星，七现二隐）。每具棺材都渗出银蓝色液体，在归墟底部汇成庞大的阵图。而本该躺在棺中的"守门人"们，此刻正站在阵眼处，用青铜剑刻画着某种古老咒文！

最骇人的是中央那具巨棺——棺盖大开，内壁布满抓痕，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内部破封而出。

"那不是召唤阵......"风无涯突然抓住白夜颤抖的手，"是'转生祭'！《山海经》'神异卷'记载过，用九具同源魂魄为引，可重塑......"

夜鸟突然俯冲而下。

利爪抓起青铜罗盘的瞬间，盘面"咔嚓"裂开，露出内层暗藏的归墟地图——那根本不是寻常舆图，而是用烛龙鳞片刻成的立体镜像！嶓冢山的位置嵌着一颗银蓝宝石，此刻正与夜鸟右眼共鸣闪烁。

"归墟入口不在海底。"风无涯猛地拽起白夜，"就在我们脚下！"

山体塌陷时，夜鸟的银蓝羽翼如天幕展开。

下坠过程中，风无涯看到岩壁上的《山海经》文字活物般蠕动。那些记载"其木多荆杞"、"其兽多牦牛"的寻常句子，此刻重组为全新的内容：

"其下千仞有俑，青铜为衣，血肉为芯，持简守道。"

"简毁则俑醒，醒则归墟开。"

触底的刹那，夜鸟羽翼化作光点消散。二人跌入冰冷暗河，河水竟托着他们缓缓漂流。借着手心符印的微光，风无涯看清了两岸景象——

无数青铜人俑立于石台，每尊都保持着双手捧简的姿势。俑面细节栩栩如生：有的是少年白夜执剑的英姿，有的是玄冥掩面的悲怆，甚至还有风无夜临终时释然的笑......

"这些是历代守门人的'遗蜕'。"白夜声音发颤，"昆仑秘术'金身葬'，将死前最后一刻铸成......"

她突然噤声。

最近的一尊人俑正在剥落铜锈，露出内里鲜活的肌肤——那分明是三百年前的她自己！"遗蜕"手中的竹简哗啦啦自动展开，露出被血污掩盖的真相：

"诛心印非罚叛徒，实为锁住烛龙神识。九印齐聚，则龙醒；九印俱毁，则龙灭。"

暗河尽头传来铁链搅动声。

夜鸟突然再现，叼起白夜衣领疾飞而去。风无涯踏着漂浮的竹简追赶，在拐角处撞见骇人景象——

首径百丈的血池沸腾翻滚，九位"守门人"环绕池边。他们手持青铜剑的动作整齐划一，剑尖不断从池中挑起银蓝色液体，在地上绘制与归墟底部完全相同的阵图。

池中央沉浮着半截断剑，剑格处嵌着烛龙指骨。每当血浪涌过，指骨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铮鸣。

"他们不是守门人......"夜鸟突然口吐人言，声音竟是玄冥与风无夜的混合，"是诛心印剥离的'恶念'！"

白夜右眼金瞳暴涨。

通过烛龙之目的连接，她看到了更恐怖的真相：血池底部沉着九颗银色心脏，正通过断剑向指骨输送能量。而每输送一分，现实世界的《山海经》就有几行文字消失......

"他们在抹除烛龙存在的所有记录！"风无涯的银色心脏突然离体飞出，"当《山海经》再无'烛龙'二字时......"

夜鸟一爪击碎血池幻象。

现实中的嶓冢山巅，青铜碑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