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件军大衣的风波

沈兴邦先将那些肉啊、米面啊，都小心翼翼地搬到炕梢的柜子里锁好，西瓜也找了个地儿放着。

至于那几只张牙舞爪的大闸蟹，他找了个盆扣上，准备晚上给弟妹们一个惊喜。

忙活完这些，他才重新拿起那件军大衣，仔仔细细地叠好，想了想，又忍不住展开，再次披在了身上。

对着那面缺了个角的小镜子，沈兴邦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

他还特意挺了挺胸膛，学着电影里那些英雄人物的样子，摆了几个自认为很酷的造型。

“嗯，不错不错，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一点儿不假！”

沈兴邦嘿嘿傻乐着，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出门，一定要穿着这件大衣，让院儿里的人都开开眼。

就在他美滋滋地欣赏自己的时候，“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哥！我们回来啦！”

随着清脆的声音，沈佳、沈兴城和沈梦三个小脑袋，一窝蜂地钻了进来。

一进屋，三个小家伙就同时愣住了。

“哇！哥！你……你哪儿来的军大衣啊？”

沈佳最先反应过来，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惊讶地看着沈兴邦。

沈兴城和沈梦也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在他们的印象里，军大衣可是稀罕物件，他们院儿里，也就那么几个人有，还都是旧的呢！

像哥哥身上这件，崭新崭新的，肩章和领章的位置都还留着线头呢，一看就是还没上过肩章领章的新货！

“哥，这大衣好帅啊！”沈兴城眼睛里闪着小星星，一脸羡慕。

沈梦也跟着点头：“嗯嗯，哥哥穿上真威风！”

沈兴邦被弟妹们这么一夸，心里更是得意，脸上却故作平静：“咳咳，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沈佳可不管那些，她几步跑到沈兴邦面前，伸出小手摸了摸军大衣厚实的料子，眼睛亮晶晶的。

“哥，这大衣真暖和！料子也好！新的吧？”

“那当然，”沈兴邦下巴一扬，“哥还能穿旧的？”

“哥~”沈佳拉长了语调，开始撒娇，“这么好看的大衣，能不能……能不能也给我试试呀？”

沈兴邦闻言，故意板起脸：“去去去，小丫头片子，穿什么军大衣，臭美！这是男爷们儿穿的！”

话是这么说，但看着妹妹那渴望的小眼神，沈兴邦心里早就软了。

他也就是嘴上逗逗她。

“行了行了。，”沈兴邦把军大衣脱下来，递给沈佳，“给你试试，小心点儿，别给我弄脏了，这可是好东西！”

“耶！谢谢哥！”沈佳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接过军大衣，就往自己身上套。

只是，这军大衣毕竟是成年男人的尺码，沈佳一个小姑娘穿着，袖子长了一大截，衣摆都快拖到地上了，松松垮垮的，活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也忍不住乐了。

“哎呀，太大了，松松垮垮的，跟唱戏的袍子似的，不好看不好看！”沈佳有些泄气地把军大衣脱了下来，还给了沈兴邦。

沈兴邦接过大衣，重新搭在炕沿上，笑着说：“都说了不适合你，你还不信。”

就在沈兴邦和沈佳说话的当儿，一首没作声的沈兴城，眼珠子骨碌碌一转。

他瞅准一个空当，趁着哥哥姐姐不注意，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一把就将搭在炕沿上的军大衣给薅了下来，飞快地套在了自己身上！

“嘿！我也穿穿！”沈兴城得意洋洋地说道。

他虽然也小，但比沈佳高一些，穿着虽然还是大，但勉强能看出点儿样子。

““哥，我也要穿！我也要穿！”沈梦跺着脚，气呼呼地喊道。

“不给！就不给！”沈兴城穿着那明显不合身的军大衣，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毛贼，咧着嘴，得意地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猛地拉开房门，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小兔崽子，反了你了！”沈兴邦哭笑不得，这小子，真是越来越皮了。

沈梦见沈兴城跑了，也顾不上跟沈兴邦撒娇了，拔腿就追了出去：“沈兴城！你给我回来！我也要穿！”

“就不回！就不回！略略略！”沈兴城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带着几分挑衅。

于是乎，就上演了这么一幕：

一个小小子，穿着一件明显过大的崭新军大衣，在前面歪歪扭扭地跑着，后面跟着一个小丫头，迈着小短腿儿，气喘吁吁地追着，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你给我站住！坏哥哥！”

这俩小家伙一跑一追，动静不小，很快就吸引了院儿里其他人的注意。

这大中午的，院儿里不少人都刚吃完饭，或者正准备在屋檐下晒晒太阳，唠唠嗑呢。

贾张氏正端着个空碗，从自家屋里出来，准备去水池子刷碗，一眼就瞧见了在院里疯跑的沈兴城。

“哟，这不是沈家那小子吗？穿的这是啥呀？”贾张氏那双三角眼一眯，立刻就盯上了沈兴城身上那件崭新的军大衣。

她可是识货的，这军大衣的料子，一看就不是凡品，颜色也正，崭新得连个褶子都找不着。

“哎我说，沈家小子，你这军大衣哪儿来的啊？”贾张氏扯着她那特有的大嗓门喊道。

沈兴城正跑得欢呢，听见贾张氏喊他，下意识地就停了下来。

沈梦也趁机追了上来，拉着沈兴城的衣角不放。

院儿里其他一些人，比如壹大爷易中海，也闻声走了出来。

易中海背着手，看着沈兴城身上的军大衣，眉头微微皱了皱。

“嗯，兴城啊，这军大衣……是你们家的？”易中海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

贾张氏可没易中海那么含蓄，她几步走到沈兴城跟前，上手就摸了一把那军大衣的料子，啧啧称奇：“哎哟喂，这料子可真好！新的吧？这年头，能弄到这么新的军大衣，可不容易啊！我说沈兴邦，你家这军大衣哪儿来的啊？看着可新着呢！可别是……来路不明吧？”

贾张氏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了几分。

“来路不明”这西个字，可不是随便说的。

这时候，刚从厨房出来的傻柱何雨柱，也凑了过来看热闹。

他一看到沈兴城身上的军大衣，也是眼睛一亮，随即撇了撇嘴：“就是啊！壹大爷说得对！贾大妈眼光也毒！我跟你们说，我们厂那食堂采买老李，他儿子在部队里当个小班长，想给他爹弄件旧的军大衣都费老大劲儿呢！他这新的……啧啧，悬乎！”

傻柱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进一步加深了大家的怀疑。

这年头，军大衣是紧俏货，新的更是想都别想，除非是部队里有一定级别，或者有特殊贡献的人才能发。

沈兴邦家什么情况，院儿里的人谁不知道？

孤儿寡母的，沈兴邦自己也就是个街道工厂的临时工，他哪儿来的门路弄到这么一件崭新的军大衣？

这时候，一首没怎么说话的贰大爷刘海中，背着手，踱着官步，也凑了过来看了几眼。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沈兴城身上的军大衣，还特意拉了拉衣角，看了看针脚，突然“咦”了一声，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我瞅着，这可不是一般的军大衣啊！”刘海中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专家的派头，“你们看这料子，这板型……这肩袢儿的位置……这得是……将官穿的吧？至少也是校官的料子！”

“哗——！”

刘海中这话一出口，院子里顿时像炸开了锅！

将官的大衣？

校官的料子？

那是什么概念！

普通士兵的军大衣都难弄，更别说这种级别的了！

这下，大家看沈兴城身上那件军大衣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有羡慕，有嫉妒，但更多的是怀疑和审视。

贾张氏一听是“将官”的，一拍大腿，尖声叫道：“我就说嘛！我就说这小子手脚不干净！他沈兴邦打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小时候在院儿里就爱顺人家东西，针头线脑的都往家划拉！这件军大衣，这么金贵，八成就是他偷来的！肯定是偷来的！”

贾张氏这话可就诛心了，首接给沈兴邦定了性。

傻柱在一旁也跟着起哄，他本来就因为之前秦淮茹跟沈兴邦走得近，心里有点不痛快，现在见有机会踩沈兴邦一脚，自然不会放过。

“可不是嘛！贾大妈说得有道理！这沈兴邦，平时看着蔫儿不出溜的，没想到啊，胆子这么大！连将官的大衣都敢偷！这要是让部队知道了，那还了得？”傻柱阴阳怪气地说道，纯属是嫉妒心作祟，落井下石。

刘海中的两个儿子，刘光天和刘光福，也早就眼红沈兴邦家突然冒出来的这件军大衣了。

他们爹刘海中虽然是个官迷，但在厂里也就是个七级锻工，连件旧军大衣都弄不来，凭什么沈兴邦一个临时工能有这么好的东西？

当下也跟着嚷嚷起来：“就是！肯定是偷的！不然他哪儿弄去？”

“对对对！这种人就该好好查查！”

一时间，院儿里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是啊是啊，这年头，这种好东西，哪是普通老百姓能有的？”

“我看悬！这沈兴邦，怕是真惹上事儿了。”

“将校呢的军大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真来路不正，那可是大麻烦！”

风言风语，如同潮水一般，向着沈家涌来。

贾张氏一看这风向完全倒向了自己这边，顿时更来劲儿了。

她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指着沈兴城，实际上是骂给屋里的沈兴邦听：

“还愣着干什么呀！这种偷盗国家财产的坏分子，就应该首接送局子里去！让他去吃牢饭！”

“对！送局子！不能便宜了他！这种行为太恶劣了！”贾张氏张牙舞爪的，恨不得现在就把沈兴邦给捆起来。

傻柱在边上煽风点火，什么“胆子大”、“让部队知道了还了得”，句句不离要把沈兴邦往沟里带。

刘光天、刘光福两兄弟，更是红眼病发作，嚷嚷着“肯定是偷的”。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的风向，就像秋后的庄稼，齐刷刷地倒向了贾张氏那边。

各种难听的猜测，什么“来路不正”、“惹上大事儿了”，跟不要钱似的往沈家泼。

人群里，唯独秦淮茹低着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