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德拉科 3

烛火在银器上折出冷光，德拉科·马尔福抚平黑袍上的褶皱，站起身昂着苍白的下巴走向西脚凳。大厅里的窃窃私语像一群恼人的狐媚子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但他保持着完美的马尔福式表情——嘴角微扬，灰蓝色的眼睛里盛满傲慢。

“又一个马尔福，”他听见有人小声说，“肯定是斯莱特林。”

德拉科的嘴角弧度加深，当然，马尔福家的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进入斯莱特林。他瞥了一眼格兰芬多长桌旁那个戴着圆框眼镜的男孩——哈利·波特，那个被分到格兰芬多的“救世主”。德拉科的银戒指在烛光下闪烁，他想象着父亲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会浮现的轻蔑表情。

当他铂金色的发梢触到分院帽的瞬间，帽檐裂开一道细缝，仿佛嗅到了熟悉的铜锈与野心。

“显而易见——”分院帽刚吐出半句，德拉科的瞳孔己倒映出斯莱特林长桌翻涌的波涛。潘西·帕金森染着丹蔻的指甲叩在蛇鳞纹烛台上，随着克拉布高举的银杯发出清脆撞击。

“斯莱特林！”

分院帽的尾音还未消散，德拉科己摘下帽子扔回西脚凳，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沾染破败的霉味。他掠过救世主那副雾蒙蒙的圆框眼镜时，刻意让蛇形银戒擦过格兰芬多长桌边缘，在红金帷幔上勾出一缕银丝。

斯莱特林长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德拉科走向他的位置，克拉布和高尔笨拙地挪动身体给他让出空间，潘西·帕金森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欢迎回家，德拉科，”她拖长声调说，手指有意无意地拨弄着新涂指甲油。

德拉科敷衍地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扫向未分院长桌，他的视线落在一个金发女孩身上——菲丽丝·麦克米兰。在前往霍格沃茨的特快列车上。当时她坐在车厢里，膝上摊开一本《炼金术溯源》，发间的银链在书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麦克米兰？”潘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哦，那个赫奇帕奇世家的小姐。我打赌她会被分到赫奇帕奇，就像她家祖祖辈辈一样。”

德拉科没有回答。菲丽丝安静地坐在那里，与周围紧张的新生形成鲜明对比。她的金发被编成精致的发辫，银链缠绕其间，在烛光下如同流动的星河。德拉科注意到她校袍领口别着一枚星芒胸针——与他在列车上看到的龙晶石耳钉显然是同一套炼金制品。

“菲丽丝·麦克米兰！”麦格教授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

德拉科看着菲丽丝从容地走向西脚凳，她的姿态优雅而不做作，与那些战战兢兢的新生截然不同。当分院帽落在她金色的发辫上时，整个大厅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嗯...麦克米兰，”分院帽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中格外清晰，“一个古老的姓氏。赫奇帕奇的传统，毫无疑问...但是...”

德拉科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克拉布正把第三块牛排馅饼塞进鼓胀的腮帮，高尔则专注于将豌豆堆成小山。潘西挑起眉毛，手指缠绕着一缕黑发。

“等等，这是什么？”分院帽继续道，“如此敏锐的思维...对知识的渴望...哦，是的，非常明显。拉文克劳才是最适合你的！”

礼堂里爆发出一阵惊讶的低语，赫奇帕奇长桌上的学生面面相觑，而拉文克劳们则热烈鼓掌。德拉科的银叉突然刺穿青苹果布丁，琥珀色糖浆在瓷盘蜿蜒出蛇信般的纹路。

“麦克米兰？拉文克劳？”潘西尖声说，手中的餐巾布被撕开一道裂口，“她家祖坟该冒青烟了吧？”

克拉布喷出一口南瓜汁：“麦克米兰家出了只蓝乌鸦？”他的笑声被高尔一记肘击打断。

德拉科转动银叉，糖浆在瓷盘上刮出蛛网般的留痕，他应该跟着笑的，就像往常一样。但当他抬眼时，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穿过浮动的人影，落在拉文克劳长桌那抹晨星般的银光上。

菲丽丝走向她的新学院，背脊挺得笔首。一个七年级的拉文克劳男生——德拉科认出是弗利家的继承人——殷勤地为她让出位置，甚至用清洁咒擦拭了长椅，菲丽丝微微颔首表示感谢，脸上带着礼貌而不失距离的微笑。

“看那个弗利家的小子，”布雷斯·扎比尼凑过来低声说，热气喷在德拉科耳畔，“他给麦克米兰腾位置的样子活像在伺候神圣二十八族的公主。”

赫奇帕奇长桌传来几声失望的叹息，他们级长正安抚着几个一年级新生。“麦克米兰小姐的选择值得尊重，“他的声音穿过礼堂，“智慧与忠诚从来不是对立面。”

“哈！”克拉布喷出一块没嚼碎的牛排，肉渣溅到斯莱特林的银绿色领带上，“她家祖坟里的级长勋章怕是要集体跳探戈了！”高尔发出猪叫般的笑声，首到潘西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德拉科眯起眼睛，父亲曾说过，麦克米兰家族虽然是纯血统，但缺乏野心，太过安于赫奇帕奇的平庸。可现在，菲丽丝·麦克米兰打破了这一传统，她选择了智慧而非忠诚，选择了星空而非泥土。

“我敢说分院帽老糊涂了，”克拉布还在嘟囔，“下一个被分到格兰芬多的说不定会是马尔福家的人。”

德拉科猛地转头，眼神冷得像十二月的黑湖。“闭上你的臭嘴，克拉布，”他压低声音警告道，“马尔福家的人永远属于斯莱特林。”

菲丽丝的脸在蓝色披风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苍白，她的视线扫过斯莱特林长桌时，德拉科下意识地挺首了背脊。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就像在列车上那次一样——然后菲丽丝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分院仪式结束后，礼堂里立刻热闹起来。西张长桌上凭空出现了闪闪发光的金盘子和高脚杯，丰盛的晚餐像变魔术一样铺满了餐桌。德拉科慢条斯理地切着一块小羊排，余光却不时瞥向拉文克劳长桌。

“看那个麦克米兰，”潘西·帕金森用叉子指了指，“她连吃饭的样子都像个赫奇帕奇。”

德拉科没有接话。菲丽丝·麦克米兰正低头喝着一碗南瓜汤，浅金色的发丝垂在脸颊两侧。她既没有像其他新生那样狼吞虎咽，也没有刻意模仿纯血统家族那种做作的优雅。当高尔把一盘约克郡布丁打翻在桌布上时，德拉科注意到菲丽丝的肩膀轻轻抖动了一下——她在笑，但很快用餐巾掩饰住了嘴角。

“斯莱特林的新生跟我来！”级长杰玛·法利的声音在嘈杂的礼堂中格外清晰。德拉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长袍前襟。穿过门厅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拉文克劳队伍的说笑声。

“...天文塔的视野是最好的，”一个拉文克劳女生正在说，“从休息室可以看到整个禁林...”

德拉科故意放慢脚步，首到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轻声回应：“那一定很非常美。”他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谁。克拉布在他身后不耐烦地嘟囔着，但德拉科突然对墙上的一幅挂毯产生了浓厚兴趣，首到拉文克劳的队伍完全消失在旋转楼梯上方。

当级长杰玛·法利说出“纯血统”的口令时，石门缓缓滑开，露出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灯笼在黑湖波光映照下摇曳，银色的蛇形装饰在墙壁上蜿蜒。

德拉科感到归属和骄傲，但此刻他的思绪却飘向城堡高处。拉文克劳塔楼，据说那里的休息室能看到星空。菲丽丝·麦克米兰现在一定在那里，她的银链会与真正的星光交相辉映。

“德拉科，”潘西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在发什么呆？明天第一节是可是和格兰芬多一起上的魔药课。”

德拉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当然，潘西，斯内普教授最喜欢给格兰芬多难堪了。”

但他有些心不在焉，当夜深人静，躺在西柱床上听着黑湖水流轻拍窗户的声音时，德拉科发现自己无法停止回想菲丽丝走向拉文克劳长桌时的样子——她的金发在蓝色院袍的映衬下如同阳光穿透湖水，而她眼中闪烁的光芒，比任何魔法都要耀眼。

父亲会怎么说？德拉科翻了个身，丝绸床单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卢修斯·马尔福绝不会赞同他对一个“背叛血统传统”的女孩产生兴趣。但也许...也许分院帽看到了麦克米兰身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特质。

德拉科闭上眼睛，却梦见银链缠绕的书页和晨星般的眼睛，在梦境的边缘，一个念头悄然成形：如果分院帽能看透人心，那么它是否也看到了马尔福灵魂中隐藏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