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流涌动的钢厂

1

凌晨三点十七分，陈铁山被一阵窸窣声惊醒。

多年工程师生涯养成的警觉让他立刻绷紧了神经，但他没有马上睁眼，而是保持着均匀的呼吸。黑暗中，抽屉被轻轻拉开的声响格外清晰，接着是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有人在翻他的技术资料！

陈铁山微微睁开一条缝，借着窗外路灯的微光，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在他的书桌前翻找。那人戴着劳保手套，动作娴熟地检查每一份文件，连笔记本的夹层都没放过。

是王建国！

陈铁山悄悄摸向枕头下方，那里藏着一把扳手——重生后他就养成了这个习惯。他的手指刚碰到冰凉的金属，王建国突然转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你在找这个？"陈铁山猛地按亮床头灯，同时举起那本伪装的技术手册。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王建国像受惊的老鼠一样弹了起来。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露出狰狞的表情："把笔记本交出来！"

陈铁山冷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手册："你说的是这个？可惜啊，真货早就被我藏起来了。"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扳手在被子下蓄势待发，"倒是你，深更半夜来偷技术资料，是刘副厂长指使的，还是那个美国人？"

王建国的眼神闪烁，突然转身就要逃跑。但陈铁山早有准备，一个箭步冲上去拽住他的后领。两人重重撞在墙上，震得墙灰簌簌落下。

"放开我！"王建国挣扎着，眼中满是惊恐，"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惹了谁！福斯特的人不会放过你的！他们己经在省里......"

他的话戛然而止，仿佛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陈铁山趁机将他按在墙上，扳手抵住他的喉咙："省里怎么了？说清楚！"

王建国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你以为改造一个高炉就能改变什么？太天真了......"他猛地用头撞向陈铁山的鼻子，趁陈铁山吃痛松手的瞬间，夺门而出。

陈铁山抹了把鼻血，没有追出去。他走到窗前，看到王建国跌跌撞撞地跑向厂区深处，而不是宿舍区方向。

"果然去报信了......"陈铁山皱起眉头。他转身检查被翻乱的抽屉，发现那张连铸技术参数还在暗格里，但其他几份普通技术图纸不见了。

他拿起搪瓷缸喝了口水，冰凉的液体混着铁锈味滑入喉咙。窗外，钢厂的高炉在夜色中喷吐着暗红色的火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2

第二天清晨，陈铁山刚走进厂区就感觉到了异样。

工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见他走来就立刻噤声，眼神中带着怀疑和疏离。食堂打饭时，以往热情的刘婶今天连头都没抬，只是默默把两个馒头扔进他的饭盒。

"陈工......"王大力鬼鬼祟祟地凑过来，压低声音，"厂里都在传，说你的技术是偷的外国专利......"

陈铁山的手一顿："谁传的？"

"安全科的人。"王大力不安地搓着手，"他们说福斯特集团要告我们厂侵权，要赔几百万美元......"

话音未落，厂区广播突然响起："技术科陈铁山同志，请立即到安全科报到。重复，技术科陈铁山同志......"

食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陈铁山身上。他慢慢放下筷子，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安全科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科长马卫国——刘副厂长的连襟，正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见到陈铁山进来，他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马科长找我什么事？"陈铁山首接问道。

马卫国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慢条斯理地翻开："有人举报2号高炉改造存在重大安全隐患，未经安全评估擅自施工。"他眯起眼睛，"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吗？"

陈铁山冷笑："改造方案张总工亲自审核过，厂长也批准了。"

"张卫国？"马卫国嗤笑一声，"他马上就要退休了，说话不算数。"他突然凑近，烟味喷在陈铁山脸上，"至于厂长......你以为他保得住你？"

这时，办公室门被推开，刘副厂长带着两个穿制服的人走了进来："马科长，调查组来了。"

陈铁山转头，瞳孔骤然收缩——其中一人竟是昨天跟在罗伯特身边的那个西装男！

"这位是市工业局的李处长。"刘副厂长笑容满面地介绍道，"专门来调查我们厂的安全生产问题。"

西装男伸出手："李维民。"他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陈技术员是吧？听说你搞了个'了不起'的技术改造？"

陈铁山握着他的手，突然注意到这人袖口露出一截纹身——前世他在外企工作时见过，这是某家美国安保公司的标志！

"李处长想看看2号高炉。"马卫国站起身，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陈技术员带个路？"

走在去高炉的路上，陈铁山的大脑飞速运转。这分明是个圈套！但眼下他孤立无援，只能见机行事。

3

高炉前，李维民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突然指着旋风预热装置说："这个设计明显抄袭了福斯特的专利技术！"他转向随行的记录员，"记下来，存在严重知识产权侵权问题。"

"放屁！"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炸响。张总工拄着拐杖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十几个老工人，"这个设计我在六十年代苏联专家的笔记里就见过！"

李维民脸色一变："张老，话不能乱说......"

"我乱说？"张总工从怀里掏出一本发黄的笔记本，"这是当年苏联专家列昂尼德送我的！要不要对照看看？"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刘副厂长见状，立刻打圆场："这样吧，我们先取样送检，看钢材质量是否达标......"

"不用送了。"一个清冷的女声从人群后方传来。

众人回头，看到厂医院的林雪医生站在那儿，白大褂在热风中微微飘动。她手里拿着一份检测报告，径首走到陈铁山身边站定。

"赵厂长让我送检测报告过来。"她将文件递给李维民，"这是第三方机构对2号高炉新产钢材的检测结果，各项指标比改造前提升了20%，达到国家一级标准。"

李维民翻看报告的手顿住了——上面盖着省工业厅的钢印，做不了假。

刘副厂长脸色铁青："林医生，这不合程序......"

"程序？"林雪冷笑一声，"那要不要说说你们是怎么'程序'地偷取技术资料的？"她意有所指地看了陈铁山一眼。

陈铁山心头一震。昨晚的事她怎么会知道？

调查最终不了了之。离开时，李维民凑到陈铁山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高兴得太早，中国人。"他的中文突然变得字正腔圆，"福斯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人群散去后，陈铁山追上正要离开的林雪："林医生，谢谢你。"

林雪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不用谢我。我只是......"她突然压低声音，"我爸是苏联援华工程师，我认得出来，你的技术根本不是美国的。"

陈铁山如遭雷击。苏联技术？难道她以为......

"明晚七点，厂医院后门见。"林雪匆匆说完，快步离开了。

陈铁山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前世听说过的一个传闻：九十年代初，确实有一批苏联专家子女在中国工厂工作，后来随着苏联解体，这些人大多神秘消失了......

（钩子：林雪交给陈铁山一份绝密文件——上面记载着福斯特集团在全球收购钢厂后，都会在三个月内发生"意外事故"的诡异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