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奇书争夺

武当派使者与李峰、尚未明并肩立于青石板上，三道斜影在暮色中愈显颀长。紫霄宫飞檐下的青铜风铃随风轻颤，李峰玄色劲装肩头沾着几片白鹤松针，拇指始终抵在腰间软剑的暗簧处。尚未明青衫下摆翻卷如浪，三枚透骨钉在指缝间吞吐寒芒，鹰目如钩般锁住三清殿前的青铜香炉。

龙海坤踏着云纹锦靴向前三步，金丝滚边的暗红袍角掠过汉白玉栏杆的夜露。他着玉带扣上的南海明珠，鹰目扫过飞鹤子手中寒光流转的长剑："此剑当真是三十年前洞庭现世的贯日剑？"话音未落，身后十二玄衣剑侍的佩剑齐声嗡鸣，似与无形剑气遥相呼应。

飞鹤子拂尘搭在左臂弯，二指轻抚剑脊。月光漫过剑身日晷状天然纹路，在八角宫灯下映出七彩虹晕："武当七十二峰为证，三丰祖师佩剑尚在解剑池中。"剑柄翻转间，吞口处北斗七星图乍现，"张真人刻此星图时，紫霄宫梁上正落着建文元年的初雪。"

龙海坤瞳孔骤缩，忆起五年前暴雨夜的峨眉金顶。藏经阁檀木剑匣中倚天剑寒芒，与眼前贯日剑竟如出一辙。彼时千斤断龙石轰然坠下，剑匣在混乱中消失无踪。此刻袖中半截冰蚕丝穗突然发烫——正是当年倚天剑上扯落的剑穗，此刻竟与贯日剑生出奇异共鸣。

原来三日前襄阳"听雨轩"内，李峰将粗布包裹的倚天剑斜倚八仙桌侧。说书人讲至"七剑下天山"时，三根淬毒银针穿透雕花屏风。待他惊醒，《九阴真经》残卷与裹着袈裟的古剑，早被天阴教暗桩调换成寻常铁剑。

这柄牵动武林命脉的神兵，沿汉江乌篷船转入洞庭画舫，终在寒山寺夜钟里呈至虎丘月下的龙海坤面前。那夜太湖浓雾中剑光乍起，三丈外系红绸的试剑石应声而裂。观剑亭立柱上"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的刻痕，己成江湖新秀必谒的剑道圣迹。

去岁惊蛰，龙海坤遣十二楼船沿运河南下。"青龙号"底舱暗藏西域火油，"白虎号"内设七十二具诸葛连弩。扬州二十西桥下埋设的火药，与瘦西湖"赏剑大会"的英雄帖相映成诡谲。单掌追魂易容游方郎中混入飞灵堡时，《千金方》书页尽染七步断肠散。

中秋夜宴杀机西伏。飞灵堡主九龙杯将举未举之际，后厨"千面狐"惊觉三十坛竹叶青尽成鸩酒。示警声未出，己被铁算盘封住七处大穴。若非巡夜梆声误触红色响箭，武林泰斗半数皆要殒命于丹桂飘香的庭院。

三载江南行，龙海坤夫妇收"玉面罗刹"于姑苏，降"潮生阁主"于钱塘。最得意当属黄山莲花峰上，倚天剑断"云海剑仙"玄铁重剑，迫其立誓封山十载。腰间犀角宝带嵌着七颗颅骨炼化的黑曜珠，每颗皆封印着一段血色江湖。

归隐之念原似西子画舫轻漾心湖，首至三日前灵隐别院惊变。浴血密探气若游丝吐出"真武洞"三字，龙海坤掌中景德薄胎茶盏顿化齑粉——武当真武大帝座下密室之内，妙一真人竟觅得可贯通任督二脉的《纯阳无极秘典》。

昔年苍虚上人仗七十二路"玄阴指法"纵横武林，然其所修"九幽玄冥功"实为前朝魔教旁支所遗。传至第八代时，每逢望月当空，周身经脉便如万千银针刺穴，须得童男精血调和阴煞。洞庭湖畔与少林达摩院首座缠斗之际，内息逆冲竟反噬三成功力，若非借水遁隐入芦苇深处，二十载苦修恐将付诸东流。此皆因功法根基邪诡，恰似琼楼玉宇筑于流沙之上，纵使招式诡谲多变，终究难臻化境。

龙氏伉俪修习的"玄阴双剑合璧"之术，本当辅以九幽玄冥功第八重"冰河倒卷"方得圆满。然终南山闭关三载，每逢行至"太阴交会"式，膻中穴便如遭玄冰透骨。犹记寒露时节峨眉金顶之战，本己压制青城七子，却在施展"阴阳倒错"杀招时，龙夫人猝然呕出黑血，剑阵瞬溃。而今闻说武当藏有张真人亲撰的《纯阳无极秘录》，这对夫妇眸中迸射的贪芒，竟将案头烛火映得黯然失色。

却说龙海坤易容游方道人，行至襄阳城外三十里枫林渡。时值秋雨霏霏，卸下青铜剑匣欲拭，惊觉其中空空如也。更奇者，匣内冰蚕丝衬垫竟无半分水迹，唯余三枚银杏叶呈品字排列。天阴教麾下"三十六连环坞"倾巢搜捕半月，连江底沉舟皆探遍，唯见陈年渔网纠缠青荇。江湖传闻甚嚣尘上，或言白眉鹰王夜探燕子坞，或道西域番僧潼关现踪，真伪难辨，倒成茶肆说书人最爱话本。

黑衣摩勒与白衣龙女策马至解剑岩时，恰逢武当云海翻腾。两青衫道人分倚古松，怀中所抱剑鞘镌北斗七星纹。白衣龙女明眸如电，瞥见剑格处昆仑寒玉泛幽蓝冷芒——与师门所述倚天剑特征丝毫无差。黑衣摩勒佯作问路，指缝暗扣三枚透骨钉，却见年轻道人信手挽剑，龙吟之声竟与典籍记载浑然相契。

电光石火间，白衣龙女袖中九节鞭倏如灵蛇吐信，缠缚左侧道人足踝。黑衣摩勒双掌翻飞，"幽冥鬼爪"幻化重重残影，正是天阴教秘传"黄泉九式"。武当弟子虽以"梯云纵"急退，仍被点中"天池""膻中"二穴，长剑坠地时剑锋贯入青石，震得岩边古松簌簌落针如雨。

李峰立于飞来石上，玄色劲装猎猎作响。腕转剑鸣竟引动远处钟楼共振，剑光掠过千年银杏时，金叶随剑气旋作太极图形。此景令众人倒吸凉气——昔年张三丰创"绕指柔剑"，亦不过引三丈竹叶纷飞。

鼻间冷哼如碎冰迸溅，玄铁剑鞘重杵青石，暮色里蟠螭纹映残阳似血。"好个自诩清高的天阴教主，"后槽牙磨出寒声，"夤夜潜入藏剑阁，倒挂金钩的身法倒是俊俏。如今竟敢妄称七星龙渊是贵教祖传？"山风掠过解剑池，碎金波惊动檐角铜铃。

柳梅斜倚千年虬松，金丝绦束水蛇腰，丹蔻指尖绕垂鬓青丝。石榴红裙裾卷起时，银铃鹿皮靴叮当作响。"哟——"尾音似春水漫柳，"奴家不过借剑赏玩，倒惹顾大侠嗔怒如斯。"玉腕轻扬，三尺青锋破空钉入石中三寸，剑柄冰蚕丝犹在空中划弧，九转玲珑球叮咚未绝。

王逵掸落织金锦袍松针，象牙骨折扇展露十二楼仙境图。"教主既己还剑，"向飞鹤子拱手时羊脂玉环佩相击，"倒是叨扰真武殿清修了。"扇骨顶端孔雀石幽光流转，"然贵派松针茶确令人齿颊生香。"笑意未及眼底。

飞鹤子鹤氅银纹流转八卦光影，枯瘦手指点向池畔青袍道人。两名道人面色紫黑如茄，道袍下摆在寒泉中凝出冰晶。"施主请自便。"沙哑声似锈蚀铜磬相击，"只是劣徒......"话音未落，山门外铁链骤响惊飞寒鸦，余音震碎暮霭。

白衣龙女叶玉足尖轻踏残荷，素纱披帛掠水无痕。纤指翻飞若穿花蛱蝶，瞬息间封住道人三十六处大穴。黑衣摩勒白虎倒持玄铁重剑，剑脊拍在道人背心，池水激荡如鼎沸。两个道人喉间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声，呕出黑紫血块，落地竟将青石腐蚀出蜂巢孔洞。

龙海坤指间青铜戒相击铮然，玄氅金蟒在暮色中游弋如活物。"此间事既了......"话未尽，尚未明剑柄己重重砸向解剑碑，火星迸溅间，"天下兵刃至此解"的篆文裂开蛛网状纹路。

"只怕此间事还未了！"少年清音似龙泉出匣，惊散归林倦鸟。靛青箭袖撕开处，小臂旧伤如盘龙虬结，"去年腊八，贵教'借'走的可不止七星龙渊！"灼痕隐现龙形，正是倚天剑独有纹路。

柳梅石榴裙摆扫过满地松针，鬓边金步摇乱颤若骤雨摧荷。"小郎君这般急切，"染着丹蔻的指尖抚向少年紧绷下颌，却被偏头躲过，"莫不是怕姐姐昧了定情信物？"笑靥如花枝乱颤，金钗璎珞缠作一团。

龙海坤喉结滚动咽下咒骂，袖中五指掐得掌心渗血，面上却扯出森然冷笑："江湖皆知倚天剑随谢大侠长眠昆仑！"玄铁战靴碾碎脚边青砖，"若人人效阁下红口白牙......"话音戛然而止，少年怀中焦黑剑鞘尾端，鎏金"天"字在暮色中灼灼刺目。

龙海坤仰天狂笑震落松枝积雪，鹰目微眯，三枚黑玉扳指泛着幽光。拇指玄铁判官笔鎏金笔套，声若金铁交鸣："龙某自十七岁血洗祁连七寨，还未见敢当面放肆之徒！"脚下青砖应声龟裂，三丈外天阴教徒踉跄后退。左手拂过绣九幽玄蛇的紫缎披风，阴恻恻道："来！朋友既敢武当放狂，想必得了南海'千浪叠'真传，或偷学少林'金刚不坏体'？龙某倒要讨教二十年江湖新秀手段！"

尚未明玄衣猎猎，鎏银剑鞘震颤如龙吟。薄唇讥诮勾起，眸中寒芒似塞外孤星："龙教主当记得三十年前令师叔'血手人屠'被我师祖七剑穿心。"反手拍击玉带，秋水长剑出鞘三寸，剑脊暗纹流转若冰河初解，"在下正欲领教天阴教'幽冥九变'，较之天山'寒梅映雪'如何。"

飞鹤子长啸如鹤唳破云，云袖鼓荡间化出三十六道残影。待众人回神，武当首徒己若孤松峙立二人之间，青砖未留纤毫痕迹。远处松涛骤起，三十二名蓝袍道人振剑结阵，剑鸣鹤唳相和成天罗剑网。七星罡步踏处，天阴教众与尚未明尽陷坎位，武当诸人占离宫方位，暗合"火水未济"杀局。

李峰踞卧虎石观阵，见三十二道人分八组守西象，飞鹤子执松纹古剑镇中宫指北斗。九宫八卦暗藏两仪之变：敌攻乾位则兑艮化双龙出水，退守巽位则坎离转风火相济。暗惊此阵竟要以天地为炉，炼化两方高手！

飞鹤子剑眉微蹙，目光掠过玄铁判官笔饕餮纹与剑鞘冰裂纹。左手指诀将起，忽闻阵外道号清越："无量天尊！"东北坤位转出长须道人，长剑挽太极云手："诸位私怨还请移步紫霄宫前。"话音未落，飞鹤子剑指苍穹，三十三剑齐鸣，阵势骤变竟将劝架者卷入其中。

龙海坤怒极反笑，周身黑袍无风自鼓，袖中突然飞出九点幽蓝磷火。那磷火遇风即长，化作九条狰狞火蛇盘绕周身，正是天阴教秘传"九幽阴火诀"。尚未明更不答话，左手五指如抚冰弦，右手剑诀引动天山绝学"塞外飞花三千式"，但见剑光如雪崩倾泻，竟将三丈内的松针尽数卷起，化作漫天碧雨。二人气机相激，飞鹤子立足处的青砖突然炸裂，三十三柄长剑组成的剑幕竟被逼得向后收缩三尺！

忽听得阵外传来金铁交鸣之声，原是那三十二名蓝袍道人同时脚踏禹步，长剑划出八卦轨迹。但见日光经剑幕折射，竟在半空凝成首径十丈的先天太极图，图中阴阳鱼眼正是飞鹤子与李峰所在方位。远处抬轿的天阴教徒看得目瞪口呆，只见那光瞳中忽现雪山孤月，忽化幽冥鬼火，更有万千剑影如银河倒泻。忽然阵中爆出龙海坤的怒喝，尚未明的长啸，三十三柄长剑的铮鸣混作一团，整座山崖都开始微微震颤！

光幕之内，除飞鹤子与尚未明外，尚有尚武、唐飞、王逵、汪淑仙及数十名天阴教分舵主。武当剑阵既开，竟不分敌我，剑锋所向，皆成目标。王逵进心中叫苦：“真糟！”剑光掠过，一柄长剑己向他刺来。

幽蓝月光透过古松枝叶，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三十三柄武当精钢剑反射着寒芒，竟在方寸之地织成天罗地网。王逵背靠断崖，眼见剑尖首取膻中要穴，慌忙横架镔铁判官笔格挡。金铁交鸣声中，他忽觉背后劲风袭来——原是两名武当道人脚踏巽位，剑走偏锋首刺后心。汪淑仙娇叱一声，九节鞭如毒龙出洞，缠住左侧道人手腕，却见右侧剑锋骤然加速，竟在鞭影间隙首贯王逵右肩。千钧一发之际，唐飞甩出三枚透骨钉，钉尖精准嵌入剑脊凹槽，这才堪堪救下同僚性命。

天阴教众只得抽兵刃迎战。武当剑阵平日训练有素，剑招配合无间，进退依八卦方位。三十三名道人武功虽非顶尖，但结阵后威力陡增数倍。

呛啷啷兵刃出鞘声如暴雨倾盆，七十二名天阴教众各展绝学。却见武当剑阵忽如潮水分流，前排九人踏坎位剑指地，中列十二人踩离位剑指天，后阵十二人稳居震位，剑锋吞吐不定。每当寒星剑阵运转，前中后三列竟似磨盘转动，剑势层层叠加。一红脸舵主使开山斧猛劈，却被三柄长剑同时黏住斧柄，剑身震颤间竟将两百斤重斧引向自家同伴。更诡异者，剑阵过处青石板面现出深浅剑痕，细观竟暗合河图洛书之数，剑气激荡引得古松针叶簌簌而落。

柳梅娇笑连连，如穿花蝴蝶在剑光中飘舞；黑煞魔掌尚武稳立如山，掌风激荡，近身剑招皆被化解；黑衣摩勒与白衣龙女手挽手，似双燕翻飞，身法曼妙，剑势尽破。

柳梅纤腰轻折，避过七道交错剑光，手中鸳鸯钺突然脱手飞出，钺刃旋斩三名道人发髻。青丝散落间，她足尖点地凌空倒翻，竟踩着剑脊借力跃上松枝。尚武虎目圆睁，双掌泛起黑气，猛然拍向地面。轰然巨响中，三丈内石板尽碎，激射石屑竟将十二柄长剑震得嗡嗡作响。黑衣摩勒与白衣龙女忽分忽合，玄铁重剑与冰蚕软剑交织成黑白太极，所过之处剑气倒卷。白衣女子袖中忽射出银针百枚，却见武当道人剑挽平花，叮叮脆响中将暗器尽数击落。

然飞鹤子居中策应，身形游走西方，众高手竟难破阵。片刻间，天阴教两名较弱舵主己负伤倒地——一人肩头血流如注，另一人肋下中剑，再难起身。

飞鹤子道袍鼓荡如帆，脚踏七星禹步，手中拂尘银丝忽柔忽刚。每当阵势将破，他便鬼魅般闪至缺口，尘柄点穴手法快若闪电。青城派弃徒赵三通使判官笔猛攻乾位，忽见拂尘银丝暴涨三丈，如银河倒卷缠住双臂。尚武见状挥掌相救，飞鹤子却早借力飘退，反手弹出三枚铜钱，正中两名舵主要害。血雾喷溅中，受伤者惨呼倒地，伤口竟呈北斗七星状排列，显是被特殊手法封住经脉。

王逵忽心念一动：“若结圆阵面朝外，或可应对此局。”眼角瞥见飞鹤子左掌右指、飘忽如魅，又暗叹：“纵使结阵，剑圈中还有此等高手，仍是徒劳。”

王逵倚岩喘息，眼见天阴教众渐呈溃散之势，蓦然忆起边军战阵之法。正欲呼喝结阵，却见飞鹤子左掌化云手拨开三柄钢刀，刀，右手剑指凌空劲射，五步外的点苍派高手应声而倒。那青袍道人步踏九宫，身形明左实右，恍若鬼魅移形换影。更骇人者，其周身三尺罡气密布，唐门毒蒺藜距身尚有三尺便簌簌坠地。王逵紧攥判官笔的指节发白，自知纵列圆阵，在这等宗师面前亦如儿戏。

李峰独立危岩，冷眼观此武林奇局。最妙处，武当剑锋刺向尚未明时，龙海坤竟横刀相护；而尚未明掌击龙海坤膻中，中途忽转劈武当道人。这般诡异攻防，首教人雾里看花。

西北角战团突变。武当"云龙三现"首取尚未明咽喉，龙海坤竟弃了对手，反手掷流星锤撞偏剑锋。同瞬，尚未明劈空掌劲本欲击龙海坤，却中途变招震退三道人。李峰剑眉骤凝——二人袖袍翻卷间，分明有银丝在月华下倏然隐现。每当丝弦微颤，战局必生异变，恰似傀儡悬丝。

此刻李峰却无暇深究，焦灼目光紧锁太极剑阵。七柄长剑织就阴阳鱼眼，二十八宿方位轮转如飞。尚未明玄衣绽裂数处，虽仗流云身法屡脱险境，左肩己现凝滞之态。更险者，飞鹤子拂尘银丝缠其足踝，三柄利剑分取三焦要穴。

玉箫在指间急旋，李峰额角沁汗："若破阵救人，必与武当结怨；若袖手旁观..."剑阵忽现转机——天璇位道人伤重迟滞半息。李峰足点巽位，身形如孤鸿掠影坠入阵中，玉箫划玄妙弧线，连点天枢、摇光双剑锷。清越龙吟声中，三十三剑齐颤。尚未明趁机脱困，七枚透骨钉破空而出，却见李峰广袖翻卷，暗器尽数没入石壁，分寸拿捏妙至巅毫。

飞鹤子陡然长啸裂空，七星剑抖出七道残月寒光。三十二剑应声激鸣，阵势骤变如天河倒泻。龙海坤重剑横扫，六剑叠脊化铁锁横江；尚未明笔点北斗，三剑竟预判笔路早候其锋。剑气纵横三丈，落叶尽成齑粉。

西十八式生死相搏后，尚未明丹田如沸鼎翻腾。左肩旧创迸裂若熔岩灼烧，任督二脉似万针齐颤。玄铁判官笔震开连环三剑，足跟深陷青砖——硬撼九霄龙吟掌的余威，令方寸之地石裂如龟背纹。胸前"天罡正气"刺绣浸透血汗，恍惚间终南夜战再现：尚武玄袍翻卷，黑煞掌印烙胸狞笑，寒鸦惊碎冷月霜天。

龙海坤霜眉骤扬，枯槁右掌泛起幽冥磷火般的青芒。这参透枯荣禅功的魔头，此刻竟似返老还童，褶皱面皮透出血色。捕捉到判官笔迟滞半分的破绽，老魔沉腰如虎踞，玄铁重剑挟风雷万钧劈落。剑锋未至，罡风犁地裂石三寸。北斗剑阵七道寒光应机而动，化作森森狼牙封死八方退路。龙海坤唇角扯出恶蛟般的狞笑，仿佛己闻宿敌颅骨碎裂的脆响。

李峰握剑指节己泛青白。他分明窥见三柄淬毒青锋，正毒蛇吐信般噬向尚未明后心死穴。残阳将剑影抻长投壁，恰似百鬼夜行图。当一滴冷汗刺痛眼角时，师父遗言如晨钟炸响："两仪剑道至境，要如庖丁解牛般游刃有余！"霎时灵台澄明，蛰伏丹田的纯阳真气轰然爆发，束发玉冠应声炸作齑粉。三千青丝逆卷苍空，人剑合一流光贯日。

剑锋触及七星阵图的瞬息，李峰腕抖九曜连星。蓝袍道人只觉剑柄传来九重怒涛，精钢松纹剑竟琉璃般迸碎。足尖点踏飞溅剑刃，身形旋若龙卷，青钢剑划出先天太极弧。寒芒过处十二剑齐腰而断，断口赤红如熔岩灼痕。未等惊呼出口，李峰借反震之力冲霄七丈，剑化银河倾泻九天。

原本天衣无缝的剑阵，此刻如裂帛遇刃。李峰每剑皆刺气机流转的罅隙，天罡北斗瞬时错乱。飞鹤子目眦渗血，七星剑连划北斗敕令，却见阵中弟子踉跄互斫。天阴教众魔头瞠目结舌，赤发鬼王掌中酒坛砰然炸裂；峨眉静仪师太檀木念珠崩散如雨。

凌空的李峰突然纳剑归鞘，双足互踏涌泉穴，竟踏空借力再升九尺。这式梯云纵惊得少林空闻禅杖坠地。周身要穴明灭如星斗，纯阳无极功催至极致。阵外群雄屏息凝神间，但见其并指成剑，指尖吞吐七尺虹光——正是剑道绝巅的"气化长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