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章 博弈

ps:作者是喜欢1v1的纯爱战士，与牛头人不共戴天，故全书都不会出现ntr情节，请各位放心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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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四日的夕阳像融化的琥珀，穿过室内网球场墙壁的开窗，黏稠地糊在塑胶地面上。

“真没想到能打到6:6，我还以为颜冬你现在只擅长玩3a大作。”

站在底线处的许春柯并没有着急发球，而是不紧不慢地擦拭起了有点沾染着汗渍的金丝眼镜：“你腰上有伤，输了可别说我欺负你。”

至于球网另一边的颜冬则是弓着背紧盯着许春柯手里的网球，表情跟刚刚下棋的时候一样凝重：“发球！磨叽什么？”

比分6:6的话，这场漫长的网球比赛还需要进行抢7大战，直到有一方领先两分才能结束。

戴好眼镜的许春柯捏了捏网球，侧过脸朝我轻笑了一声：“林小姐，当博弈双方存在不可调和的利益冲突时，最优策略应该是什么？”

未等我回答，网球拍划破空气的尖啸便撕裂了沉默。许春柯跃起时衣摆翻飞，露出劲瘦的腰线，空中那道凌厉的弧线精准砸向颜冬右后场死角。

塑胶地面突然传来刺耳的摩擦声，黑着脸的颜冬冲向边线，球鞋在场地拖出两道焦黑的印记。

“答案是互相背叛。”许春柯平静的声音混在网球撞击拍线的闷响里，仿佛要将冷杉的苦涩扩散开来一般。

眼前这场荒谬的球赛此刻已持续近一小时，每当挥拍击球的声音响起，我耳畔总会响起许春柯刚刚故意说的那句话。

“互相背叛。”

表情冷淡地看着气喘吁吁满脸汗的颜冬，尽管有不少话要问，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毕竟那些可有可无的矫情言辞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抢七的局面跟我预想的差不多，两个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一直进行到第24个球时，快步冲上网前的许春柯突然弓身跃起。

许春柯的白色运动衫下摆掀起又落下，在球拍划过空气的尖啸声中，一记势大力沉的击球径直打向了颜冬毫无防备的右后底线死角。

眼见情势危急，顾不得许多的颜冬赶忙朝着球的方向狂奔而去，球鞋在塑胶地面擦出一阵刺耳的刮擦声。

就在球即将触地的瞬间，身体大幅度倾斜的颜冬伸展右臂，将球拍尽力伸到最长，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将球勉强挑起。

高高飞起的网球就这么越过球网重新飞向了许春柯的后场。

按理来说这一球应该很难接到，可提前反应过来的许春柯同样也是快步后撤，跑到一半的时候双脚竟腾空跃起，一记凌厉的杀球不偏不倚打在了颜冬的左后场角落。

为了接刚刚那一球颜冬就已经失去重心差点跌倒，此刻当然不可能调整状态马上去接另一方向的球。

随着许春柯的球拍在空中划出银色弧线，网球重重砸在底线死角，也终于宣告了这场漫长球赛的结束。

“game set！13:11！”

网球触地的闷响久久地回荡在这座空旷的球场里，站在原地不停喘着粗气的颜冬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一直紧握着球拍。

“三局两胜。按照约定，你的小女仆明天一天都要来我家擦地。”许春柯甩着汗湿的额发走向场边，将拍线捋好放回球包里。只是经过我身边时却突然驻足，他垂眸打量我马尾上的茉莉发饰，冷杉香混着汗水的咸涩扑面而来：“林小姐，明天见。”

藏在镜片后的笑容依旧优雅从容，可我却不由得想起实验室里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标本，完美却毫无温度。

也是，谁会对一个家政机器人流露真情实感。

随着许春柯的离开，空荡荡的网球场里很快就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暮色在彼此的沉默中慢慢膨胀，颜冬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平息了下去，直到最后低着头默默走到了球场边机械地收拾起了行囊。

而我始终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一直到他走过来的时候才用往常的冷淡语调说了一句：“我把车开过来。”

回去的路上我们再没有任何交谈，死寂的车内只有柔顺长发散发的廉价茉莉香与颜冬身上昂贵的雪松香纠缠成令人窒息的网。

整个人缩在副驾驶上的颜冬一路都侧过脸对着车窗外发呆，直到快能见到小区楼顶的时候他才开口说起了话：“林玧夏，你是不是生……”

“少爷，明早还需要给您准备早餐吗？”没等他吐出那个矫情的疑问词，我抢先截断话题，只是没想到自己声音比想象中更冰冷也更淡漠。

“那啥，我跟许春柯打赌其实是有原因的。”

“明天我还是8点到许少爷那里吗？”没有去听他的解释，把车停在红绿灯前的我有些木然地注视着不远处人行道上牵着手的情侣，看着二月十四日的夕阳将他们重叠在一起的影子拉长。

旁边商场的巨型广告屏正在播放情人节特惠，玫瑰花与巧克力组成了绚烂的霓虹洪流，可我却只听见自己骨头缝里渗出的阵阵冷意：“穿现在身上这套衣服就可以吧。”

“我是说真的。”雪松香突然浓烈起来，空气中似乎混着淡淡的血腥味，他的手指攥紧又松开，“是许春柯来找茬，我不得不跟他赌。”

“具体什么原因我有必要知道么？”我盯着前车尾灯跳跃的红色光点，脊椎绷直得像拉满的弓弦，“颜少爷和许少爷玩游戏打赌，把我当做赌桌上的筹码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车载显示屏的蓝光在仪表盘投下冷调的光晕，数字时钟上显示着此刻的时间“17:04”。

虽然跟许春柯只接触了一会儿，可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目的绝对不可能是我，因为他的眼里从始至终就只有颜冬。换言之，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我跟扫地机器人的唯一区别就是不需要插电。

尽管多少有点可悲，可这才是我需要面对的现实，只是一直刻意被我忽略罢了。咽喉泛起一阵苦涩，大概是被迫认清现实之后被狠狠打击到了吧。

副驾驶上的颜冬喉结滚动了好几次，最后颓然靠在了椅背上：“林玧夏，我真的从来没这么想过。”

信号灯转绿的瞬间，我重重踩下油门，让引擎的轰鸣声盖过了彼此混乱的心绪。

将那辆保时捷稳稳地停在车位，地库投下的冷白灯光恰好将车厢切割成明暗两半，我挺直的脊背浸在阴影里，看着他蜷缩在光晕中的侧脸语气平静地开口：“您跟家政机器人解释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直到此刻，心烦意乱的我才发现他的右手虎口不知何时裂了一道血口，暗红血渍在卫衣袖口洇成不规则的墨点。

“腰伤还没完全好，记得按时喷云南白药，还有虎口的伤需要消毒。”看着那张欲言又止的疲惫面孔，隐匿在黑暗中我只是垂下眼帘默默解开安全带，在关上车门前轻声说了一句，“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