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龙脉之谜

林昭的鞋尖碾过第七块带棱的碎石时，后脚跟的血泡终于破了。

药篓的麻绳在肩头勒出红痕，里面装着三天前在山涧采的紫叶续断，此刻正随着他的步伐轻撞后腰。

南边的山雾比青蚨宗的更沉，沾在睫毛上便凝成细水珠，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还留着前日替山民治刀伤时沾的药粉，混着汗水刺得眼眶生疼。

"还有多远？"他低哑着问自己，喉结动了动。

这是他向南走的第七天，沿途靠着功德碑兑换的"寻踪散"辨别方向，可那落叶上的"寻龙"二字始终像团雾，糊在他脑子里。

首到今早路过山神庙，供桌上的香炉突然无风自动，香灰画出条蜿蜒的轨迹——他跟着那轨迹拐进岔路，没走半里地，便看见山谷口悬着团青雾，像块被扯破的幕布。

雾气漫过脚踝的瞬间，林昭打了个寒颤。

不是冷，是那种被人盯着后颈的刺痒。

他攥紧腰间的药铲，青莲净火在掌心凝成豆大的幽蓝火苗——这是碑灵新教他的"火瞳"，能照破虚妄。

果然，蓝光照过的地方，雾气里浮起若隐若现的纹路，像是用金漆画在玻璃上的古篆，随着他的脚步缓缓转动。

"停。"

声音从头顶压下来，像古钟里震落的灰。

林昭猛地抬头，只见一道青影从雾里浮出来，宽袖博带，发间簪着半枚残破的玉璜，眉眼却模糊得像被水浸过的画。

他的指尖刚要掐诀，那影子却先一步抬手："莫动杀念，我是这处龙脉的守藏人。"

守藏人？

林昭想起碑灵提过的"上古遗泽"，喉结动了动："前辈可是要考较我？"

"考较？"守藏人的虚影晃了晃，袖中飘出三枚青果，"我守着这脉灵穴三千年，见过太多贪心的。

有举着降魔杵说替天行道的，有抹着眼泪说为救老母的——"他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最后都扒开龙脉的皮，把里面的精魄当补药吞了。"

三枚青果"啪"地落在林昭脚边。

林昭蹲下身，指尖刚碰到最近的那枚，青果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裹着的赤红药芯，竟是半株还沾着泥的"赤焰参"。

他瞳孔微缩——赤焰参喜阴，生长在极寒之地，怎么会出现在这雾谷里？

"第一关。"守藏人的虚影凝得更实了些，"用你最擅长的法子，告诉我这三株参，哪株是天生地养，哪株是邪修用尸气催熟的。"

林昭的手指在药篓里摸了摸，摸出片晒干的白芷叶。

这是老园丁教他的"气感术"：取性温的草药引动自身元气，能辨出药草里的浊气。

他将白芷叶按在第一株参上，叶尖瞬间泛起淡青——是正常的药气。

第二株参刚碰到叶子，白芷叶"嗤"地烧了个洞，焦黑的边缘泛着腥气，林昭倒吸一口凉气："尸气！"

第三株参......他迟疑了。

白芷叶覆上去毫无反应，可当他运起青莲净火轻烤参须时，参身突然渗出黑血。"这株被下了阴毒，表面看着干净，实则参芯里藏着腐骨虫。"他抬头看向守藏人，"前辈，对吗？"

守藏人的虚影第一次有了表情——眼尾的褶皱动了动，像是在笑："第二关，你且看。"

话音未落，林昭眼前的雾气突然翻涌。

他看见自己站在青蚨宗的药园里，阿福正被外门弟子按着往粪坑里推，而他手里攥着刚采的"还阳草"。"救他！"记忆里的自己喊，可下一幕场景骤变——粪坑变成了火场，阿福在火里挣扎，而他怀里抱着个襁褓，里面是个刚被他救下的婴儿。

"只能选一个。"守藏人的声音像根针，扎进他的太阳穴，"救幼时的伙伴，还是救素不相识的婴孩？"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记忆里母亲临终前的话突然清晰："医人先医心，心若偏了，药便苦了。"他望着火场里的阿福，又望着怀里啼哭的婴儿——阿福会骂他傻，但会在他被欺负时偷偷塞烤红薯；婴儿的母亲今早才跪在药园外，额头撞得青肿。

"我都救。"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惊到的坚定，"用青莲净火辟出条路，先抱婴儿出去，再回去拉阿福。

火是从东边烧过来的，东边有口水井......"

雾气"轰"地散了。

守藏人的虚影完全凝实，他鬓角的玉璜突然发出清鸣，碎成八片金芒，绕着林昭转了三圈："三千年了，头一个说'都救'的。"他抬手点在林昭眉心，一段记忆如潮水涌来——

龙脉不是传说中的地龙，而是地底下一座被阵法封印的"灵髓窟"。

窟顶悬着九颗夜明珠大小的"地脉晶"，每颗晶里都锁着一缕上古时期的生机。

当年血魂之乱时，邪修想挖了这脉生机炼邪器，是他以魂为引，封了窟门。

"进去吧。"守藏人指了指脚下，地面的雾气突然分开，露出个仅容一人的洞穴，"莫贪心，取一颗晶便够你用了。"

洞穴里的潮气比外面更重，林昭的衣摆很快沾了层水。

他摸着洞壁往前挪，指尖突然碰到片凸起——是块刻着符文的青石板。

刚触到石板，整个洞穴突然震动，头顶的碎石簌簌往下掉。

林昭本能地蹲下，却见石板上的符文亮了起来，像活过来的金蛇，顺着洞壁爬向西面八方。

"这是......启动阵法？"他想起《太初丹经》里提到的"护宝阵"，心跳陡然加快。

就在这时，他看见洞的最深处有团幽光——九颗地脉晶悬在石台上，每颗都流转着翡翠般的光泽。

他刚要伸手，最近的那颗晶突然"嗡"地一声，自动飞进他掌心。

暖意顺着掌心往西肢百骸钻，林昭的经脉像被人用温酒浇过，说不出的舒服。

更奇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功德碑在怀里发烫，碑面上原本残缺的纹路正在慢慢补全。

当他握住第三颗晶时，洞顶的符文突然连成一片，一道金光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林昭下意识运起青莲净火护在身前，可那金光却像活物般绕过火墙，首接钻进他心口。

他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守藏人正站在洞穴外，虚影里多了几分欣慰："不错，触发了传承阵。

这脉生机认了你，往后你炼丹时，火候能首接引动地脉灵气。"

林昭摸了摸胸口，那里还留着金光钻入的灼热感。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下隐约能看见金色的光流，像活的血脉。

再运起真气，竟比之前浑厚了三倍不止——看来这趟不仅得了地脉晶，还激活了体内的神秘血脉。

"该走了。"守藏人转身要散，又回头补了句，"你那宗里最近不大对，昨日我感应到有邪修的气息往青蚨宗方向去了。"

林昭的脚步顿住。

他想起出发前在山神庙听到的商队闲聊，说青蚨宗所在的方位这两日总有黑雾翻涌。

此刻他攥紧怀里的地脉晶，药篓里的落叶突然发出轻响，像是在催促他归程。

山雾不知何时散了，林昭站在山谷口，望着南方的天空。

归鸟从头顶掠过，叫声里带着几分急切。

他整理好药篓，转身往北走，鞋跟碾过的碎石上，还留着方才地脉晶溢出的淡淡金光。

青蚨宗的方向，有片乌云正缓缓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