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信念之刃，斩尽虚妄

林昭踩着晨露踏进青蚨宗演武场时，靴底碾碎了几片带血的草叶。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着肋骨，像擂在战鼓上——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终于要撕开最后一层帷幕的灼烫。

"林小友。"方正的声音从演武场中央传来。

这位执法长老正握着玄铁令旗，身后整整齐齐立着三百执法弟子，每人腰间悬着镇魂铃，在风里叮当作响。

他目光扫过林昭染血的袖口，又落在对方怀中那方青玉匣上，"傅老说你要提前布阵？"

林昭将青玉匣放在石桌上，指尖拂过匣面刻着的镇魂纹："血魂魔君真身降临倒计时一日。"他掀开匣盖，两枚源晶在晨光里流转，一枚幽蓝如深潭，一枚暗红似凝血，"昨夜净世炉焚尽圣子遗骸时，功德碑吞了'血魂合道术'残篇。

推演结果显示，若等魔君完全降临，九域至少三分之一要沦为血狱。"

石桌另一侧突然响起衣袂破空声。

赵雪抱着半卷泛黄经卷掠来，发间银铃轻颤："《太初丹经》残卷取到了。"她扫了眼青玉匣里的源晶，眉峰微挑，"你说的千机封魔阵终极篇，需要镇魂源晶和血魂合道术当阵眼？"

"是。"林昭指尖点在暗红源晶上，那枚源晶突然泛起血雾，又被他功德碑的金光压了回去，"这枚是从圣子骨针里提炼的邪源，能引魔君主动撞阵；那枚幽蓝的是我用三年功德点换的镇魂源晶，专门锁魂。"他抬头看向方正，"执法殿的镇魂阵线需要封锁所有空间裂缝，绝不能让魔君残魂外逃。"

"三百执法弟子，每人以精血祭铃。"方正拇指着玄铁令旗的纹路，"这是拼命的法子。"

"拼命？"林昭忽然笑了，眼尾还沾着昨夜未擦净的血渍，"我在药园当杂役时，被人用粪水泼脸都没认过命。"他伸手按住心口，那里能摸到功德碑的温热，"今日要拼的，是九域的命。"

"好。"方正突然将令旗重重插在地上，震得演武场青石板嗡嗡作响，"执法殿听令——结镇魂阵！"

三百弟子同时抽剑，剑尖在地面划出银白光痕，眨眼间将演武场围成个巨大的八卦图。

镇魂铃齐鸣，声音像冰锥刺进云层，原本阴沉沉的天空被撕开道缝隙，漏下一线天光。

赵雪将《太初丹经》残卷摊开，指尖掐动法诀："天机阁星河镜，启！"一方青铜古镜从她袖中飞出，镜面骤然亮起，映出漫天星斗——不是夜空的星，是九域气运的星，有的亮如金灯，有的暗似残烛。"气运图显示，此战因果线全缠在你身上。"她回头看向林昭，"若败，你会被因果反噬成齑粉。"

林昭没接话。

他望着天空那道缝隙，忽然感觉到某种冰冷的注视。

抬头时，便见云影立在云层之上，白衣胜雪，腰间悬着的因果环正泛着幽绿微光。"提前决战。"她的声音像寒潭里的冰棱，"你可知这是违逆天道定数？"

"天道定数让我在药园当一辈子杂役，让我爹娘替人试毒而死。"林昭一步步走向演武场中央，每一步都踩碎一片光影，"我偏要违逆。"他站定在八卦阵眼处，将两枚源晶按进地面的凹槽，"云影姑娘，若我败了，你尽管动手。

但若我赢了——"他抬头看向她，眼底有金纹流转，"这因果环，该换个主人了。"

云影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望着下方那个仰着头的少年，忽然想起百年前血魂之乱时，也有个少年站在同样的位置，说要"以命换天下"。

后来那少年死了，天下却活了。

她指尖轻轻抚过因果环，最终退入云层："我只看结果。"

"布阵！"林昭大喝一声。

赵雪的星河镜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将九域气运图投在演武场上空。

那些明暗不一的星子开始流动，像银河倒悬，最后全部汇入八卦阵的八个角落。

方正的玄铁令旗无风自动，三百执法弟子的镇魂铃同时炸响，音波化作无形屏障，将演武场周围十里空间封得密不透风。

功德碑在林昭识海震动，提示音如洪钟："检测到'信念共鸣'——执法殿忠魂、天机阁推演、宿主功德力......共鸣值100%！

千机封魔阵强度提升100%！"

林昭能感觉到阵法在脚下苏醒，像头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眼睛。

他掌心浮起净世炉，青莲色火焰在炉口跳跃，另一只手掐诀引动丹田的玄冥丹火——幽蓝与金红两种火焰在他指尖交织，化作条首尾相连的火龙。

"轰——"

天空突然裂开道巨大的血口。

那血口像活物般蠕动，渗出粘稠的黑血，滴在演武场的青石板上，瞬间腐蚀出焦黑的洞。

接着，一只覆盖着鳞片的手掌从血口伸出，每根手指都有房屋粗细，指甲缝里卡着发白的骸骨。

"血魂魔君......真身。"赵雪的声音发颤。

她握着星河镜的手在抖，镜中原本明亮的气运星子正在成片熄灭。

林昭却笑了。

他望着那只遮天蔽日的手掌，望着血口后若隐若现的狰狞魔脸，突然想起药园里被踩碎的药苗——它们总是在最暗的地方发芽，在最狠的践踏里抽枝。

他举起净世炉，火焰在炉中疯狂旋转，发出龙吟般的尖啸："来！"

魔掌轰然拍下。

林昭迎了上去。

他脚下的阵法突然亮起万丈金光，将他托向高空。

玄冥丹火与混沌丹火在他周身形成火盾，与魔掌相撞的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林昭感觉有无数钢针刺进耳膜，眼前发黑，但他咬着牙，将净世炉举得更高："丹火化龙，破！"

火龙嗷叫着冲进魔掌。

青莲火焰所过之处，魔鳞簌簌脱落，露出底下腐烂的血肉。

魔君发出愤怒的嘶吼，血口又裂开几分，露出完整的百丈魔影——赤发、青面、背后生着十二根骨翼，每根骨翼上都串着数百个凡人的魂魄，正发出绝望的哭嚎。

"因果吞噬术！"魔君的声音像千万人同时尖叫，震得云层都在颤抖。

林昭突然感觉自己的影子在变淡，左手背上的胎记（母亲留给他的最后印记）正在消失——这是要抹杀他存在的痕迹！

"功德碑，因果逆转！"林昭咬碎舌尖，鲜血喷在功德碑上。

碑身爆发出刺目金光，将那些试图吞噬他因果的黑丝缠住，反向拽向魔君。

他能听见自己的骨骼在作响，皮肤下的血管像要炸开，但他盯着魔君眉心那点暗红（那是血魂合道术的阵眼），"给我......过来！"

黑丝突然倒卷。

魔君的魔脸上浮现出惊恐，他想收回法术，却发现那些黑丝己经缠上了自己的魂魄。

林昭感觉有滚烫的力量涌进体内——是魔君的本源之力！

他的眼白完全金化，周身功德光焰暴涨，连云影都被这光焰逼得后退三步。

"信念燃烧！"林昭吼道。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寿元在流逝，功德点在疯狂消耗，但他不在乎。

他需要力量，需要足够的力量，去掐断这纠缠九域百年的因果。

功德碑的提示音几乎要震碎他的识海："检测到'信念燃烧'启动，宿主战斗力提升300%！

剩余燃烧时间：一炷香！"

林昭将火龙召回净世炉，炉身突然膨胀到十丈高，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那是他用功德点推演了三年的丹火真诀。

他单手托着巨炉，另一只手抓过青玉匣里的两枚源晶，按进炉底："千机封魔阵，封！"

演武场的八卦阵突然射出八道光柱，全部注入净世炉。

星河镜中的气运星子重新亮了起来，像千万盏灯同时被点燃。

执法弟子的镇魂铃发出最后的清鸣，三百道魂光从铃中飞出，融入炉身。

魔君终于慌了。

他试图退回血口，却被阵法凝成的锁链缠住骨翼。

林昭望着他扭曲的脸，想起药园里被邪修毒死的药草，想起被张浩打断的腿，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睛——那些他以为永远见不到光的因果，此刻都化作火焰，在净世炉里燃烧。

"去！"

林昭将净世炉狠狠砸向魔君。

巨炉与魔影相撞的瞬间，天地间只剩下刺目的白光。

赵雪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时，只看见林昭跪坐在演武场中央，净世炉在他脚边，炉身还在微微发烫。

天空的血口正在闭合，最后一缕黑血被功德碑吸了进去。

"检测到'血魂魔君真身封印成功'。"功德碑的提示音温和了许多，"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九域安危。"

林昭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掌心还残留着火焰的温度，左手背上的胎记重新清晰起来。

他笑了，笑得很慢，像终于卸下了压在肩上百年的山。

"林小友！"方正冲过来要扶他，却被他抬手拦住。

林昭慢慢站起身，望着逐渐放晴的天空，轻声道："该去看看药园的药苗了。"

云影的身影从云层中显形。

她望着林昭，又望着他怀中的功德碑，忽然开口："你可知这碑......"

"以后再说。"林昭打断她。

他拾起脚边的《太初丹经》残卷，拍了拍上面的灰，"现在，我要去给药园新发芽的青灵草浇水。"

晨风吹过演武场，卷走最后一丝血雾。

林昭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很长，像一道光，照进了所有黑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