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密信之谜

林昭回到住所时，月光己经爬上了窗棂。

他那间不足五尺的泥墙小屋渗着潮气，床脚堆着半筐未晒干的药渣，竹席下压着父母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牌——这是他在青蚨宗十年杂役生涯里，唯一敢藏在贴身之处的“宝贝”。

他反手闩上门，指尖抵着门闩微微发颤。

袖中那张油纸包被体温焐得温热，蜜枣的甜香混着松烟墨的气息钻出来，像根细针轻轻挑动着他喉间那团压了十年的火——关于父母死因的疑云，关于宗族为何抹去林氏牌位的困惑，此刻都顺着这缕香气翻涌上来。

“咔嚓。”

竹桌上的油灯被风掀得一跳，林昭借着晃动的光拆开油纸。

蜜枣滚落在地，字条上的字迹在灯影里忽明忽暗：“寻觅祖迹，问鼎天机。”八个字力透纸背，最后一笔拖得极长，像道未干的血痕。

他的指尖抚过“祖迹”二字，突然想起母亲咽气前攥着他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昭儿，等你长大...去寻...去寻...”话没说完就断了气，怀里还抱着那半块刻着青莲纹路的玉牌。

父亲更惨，替长老试毒时全身溃烂，最后只来得及在他手心画了个圈——当时他以为是“圆”，现在看字条上的“祖迹”，突然觉得那圈或许是“族”字的残笔。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惊得林昭差点把字条塞进嘴里。

他手忙脚乱地把字条和玉牌一起压在竹席下，转身时撞翻了药筐，干半夏“噼啪”落了满地。

“林小友？”门外传来李长风的声音，带着点沙哑的关切，“可方便开个门？”

林昭深吸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门闩拉开的瞬间，夜风吹得油灯“噗”地灭了，李长风的身影在月光里像座山，腰间的青玉佩坠随着呼吸轻晃——那是青蚨宗长老才有的“万象佩”，此刻却沾着星点药渍，像是刚从丹房出来。

“抱歉，扰你清修了。”李长风摸出火折子重新点上灯，目光扫过满地的干半夏，“昨日考核时见你调配十二纹凝血丹的手法，像极了...像极了我一位故友。”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你可曾拜过其他丹师？”

林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十年前药园老园丁陈伯教他认药草时，总说“丹道要学活的，别被宗门那些死规矩框住”，后来陈伯在一个暴雨夜突然消失，只留下半本被虫蛀的《百草经》。

他至今记得陈伯手掌的温度，像晒过太阳的药柜，带着陈皮和艾草的气息。

“回长老，我只在药园跟着杂役学过些粗浅的辨药之法。”林昭垂眼盯着自己磨破的鞋尖，声音平稳得连他自己都惊讶，“许是...许是我娘生前爱翻医书，我跟着记了几味药材的性子。”

李长风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忽然从袖中掏出个青瓷瓶：“这是养气丹，每日一粒，你昨日连炼三炉丹，元气耗得狠。”瓶子触到林昭手心时，他闻到了极淡的沉水香——和昨日丹殿后窗那缕若有若无的药香，竟有三分相似。

“谢长老。”林昭低头行礼，发顶掠过李长风的衣摆。

等他再抬头时，门己经关上了，月光在地上铺成银霜，青瓷瓶在桌上泛着幽光，像颗未眠的星。

次日清晨，林昭是被药园晨露打湿的窗纸弄醒的。

他揉着发涩的眼睛坐起来，竹席下的字条硌得后腰生疼。

密信里的“祖迹”二字在脑海里转了一夜，他想起藏书阁三层有《九域氏族志》，或许能找到林氏的记载。

青蚨宗的藏书阁建在万药园最高处，飞檐上缠着千年紫藤，石阶被晨露浸得滑溜溜的。

林昭攥着外门弟子腰牌（昨日李长风硬塞的）跨进门时，守阁的老仆正用鸡毛掸子扫梁上的灰：“丹堂的？去三层，氏族志在最里侧的檀木柜。”

檀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林昭踮脚够到第三层的木柜，指尖刚触到《九域氏族志·青蚨卷》的书脊，突然有细碎的纸片从书缝里掉出来——是半张残页，墨迹被虫蛀得斑驳，却清晰写着：“青莲血脉者，掌丹火，通古径，祖迹现于幽冥...”

他的呼吸骤然一滞。

昨日腕间功德碑发烫时，眼尾浮现的青莲纹路突然在镜中闪过——原来那不是错觉，是血脉觉醒的征兆！

他想起父母留下的玉牌，背面正刻着青莲纹，和残页上的“青莲血脉”严丝合缝。

“啪嗒。”

一本书重重砸在他脚边。

林昭低头，见是《上古遗迹考》，书页被翻到“幽冥谷”那章：“谷中多雾，雾隐古阵，阵启需血脉引...”他蹲下身捡书，忽然发现书页间夹着张字条，墨迹新鲜得能蹭脏指尖：“幽冥谷北坡，千年老松后，有你要的答案。”

窗外掠过一只黑鸦，啼声惊得烛火摇晃。

林昭抬头，见藏书阁的窗棂被风吹得吱呀响，风里又飘来那缕熟悉的松烟墨香——和昨日密信、李长风身上的香气，此刻竟完全重叠！

他攥紧两张字条，袖中功德碑突然发烫，系统提示如潮水涌来：【检测到血脉关联线索】【镇恶功德+200（追踪隐秘）】。

腕间的温度顺着血管爬上心脏，他想起昨日药园水洼里映出的眼尾青莲纹，想起父母临终前未说完的话，喉咙里像堵了团烧红的炭。

“小友。”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昭猛地转身，只见灰衣老者站在檀木柜前，鹤发童颜，眉尾有道淡青的疤痕——正是昨日丹殿后窗闪过的身影！

他腰间挂着个青铜小鼎，鼎身刻满蝌蚪文，和林昭藏在竹席下的半块玉牌，竟有几分纹路相似。

“你是...”林昭的声音发颤。

老者没说话，只是指了指他手中的《上古遗迹考》。

林昭低头，见新字条的边角露出半枚印章——“青云”二字，像片落在宣纸上的竹叶。

“陈伯说过，他有位姓傅的丹道好友，名唤青云。”林昭突然想起十年前的雨夜，陈伯替他裹紧破被时念叨的话，“傅先生云游西方，专找失传的丹方...”

老者的眼尾动了动，从袖中摸出半块玉牌。

林昭的呼吸瞬间停滞——那半块玉牌和他藏在竹席下的，严丝合缝能拼成完整的青莲！

“跟我来。”老者转身走向藏书阁后窗，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得他青布衫角翻卷，“幽冥谷的雾，要在子时最浓的时候进。”

林昭望着老者的背影，腕间功德碑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他摸了摸衣襟里的半块玉牌，又看了看手中的新密信，喉咙里那团火“轰”地烧了起来——十年了，那些被抹去的过往，那些父母未说完的秘密，终于要见光了。

他把《上古遗迹考》往怀里一揣，跟着老者跨出后窗。

夜风卷着药香扑来，吹得他额前碎发乱飞，却吹不灭眼底那簇越来越亮的光——这一次，不是他跟着光走，是他要自己掌灯，去照一照那片叫“真相”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