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诬告？

药棚的竹架在火中发出噼啪脆响，林昭跑得太急，草鞋尖踢在青石上，膝盖重重磕在泥地里。

他顾不上疼，仰头望去——那簇火星己顺着干枯的鸡血藤爬上棚顶，像条吐信的赤蛇，正往东边的紫茎兰圃窜。

"水！

快提水！"他扯着嗓子喊，声音撞在夜雾里发颤。

药园的杂役们本在各自棚屋歇下，被火光惊得披衣跑出来，此刻正抱着水桶呆站在原地，望着越烧越旺的火苗首哆嗦。

林昭额头沁出冷汗。

前日刚在《太初丹经》里读到"丹火忌燥"，可这普通火舌哪等得及他慢慢想？

他一眼扫过脚边的沙堆——那是陈伯用来防虫害的生石灰！"别光泼水！"他抄起竹箕往火里扬沙，"生石灰遇水放热，但能断氧！

东边的人去搬沙，西边的继续提水！"

杂役里有个叫阿福的少年最先反应过来，抄起竹箕跟着扬沙。

火星被沙粒压下去些，林昭趁机冲进棚子，将离火最近的几筐还魂草往空地上搬。

草叶擦过他的手背，火辣辣地疼，可他听见识海里的残碑在震——不是之前那种轻颤，是带着暖意的嗡鸣，像在给他鼓劲儿。

"林昭！

小心！"阿福突然尖叫。

林昭抬头，正看见棚顶一根烧得焦黑的竹梁摇摇晃晃坠下来。

他本能地扑向旁边的药筐，竹梁砸在他后腰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却死死护着怀里那筐紫茎兰。

"快拉他出来！"陈伯的声音突然炸响。

林昭这才发现老园丁不知何时站在火场边缘，手里举着浸了水的棉被。

几个杂役冲上来，连人带筐把他拽到安全处。

陈伯蹲下来，粗糙的手指掀开他后背的破布，见只是红肿没见血，才松了口气："傻小子，命比药材金贵。"

林昭却盯着还在蔓延的火势："那是三长老要的赤焰花，种了三年才抽穗......"他挣扎着要起身，被陈伯按住肩膀："你看风向。"

夜风吹来，火星果然打着旋儿往西边去了。

林昭这才注意到，陈伯不知何时带着几个杂役在火场西侧挖了道土沟——正是《太初丹经》里提到的"隔火阵"。

他忽然明白，老园丁早就在暗中帮他。

等到天光泛白时，火终于灭了。

药园里一片狼藉，焦黑的藤条挂在棚架上，像垂着的黑蛇。

但紫茎兰圃只烧了边角，赤焰花整整齐齐立在土沟另一侧，连花瓣都没焦。

林昭蹲在地上，捡起一株被烧去半片叶子的还魂草，指尖发颤——这要是全毁了，他就算有十个功德碑也赔不起。

"不错。"陈伯蹲在他旁边，用枯枝拨拉着余烬，"能临阵想起生石灰和隔火阵，比我当年当杂役时强。"他浑浊的眼睛里泛着光，"那本《太初丹经》，你倒是真看进去了。"

林昭刚要说话，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张浩带着两个外门弟子冲过来，腰间的玉佩撞得叮当响："好啊林昭！

你纵火烧药园，当宗规是摆设？"他指着焦黑的棚架，"昨日我就说你私藏毒药，今日便敢纵火，定是想毁尸灭迹！"

林昭站起身，后腰的伤疼得他倒抽冷气："张师兄怎知是我纵火？"

"我昨日见你鬼鬼祟祟在药棚转悠！"张浩拔高声音，"定是你怀恨在心，故意......"

"昨日戌时三刻，林昭在我屋里抄《丹草图鉴》。"陈伯突然开口，声音像敲在青石板上，"我让他抄到亥时才走，有药园门房的签到簿为证。"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抖开竟是半截烧剩的火折子，"再说了，这火是从西侧藤条起的——你前日踢翻药筐时，可曾注意自己掉了个火折子？"

张浩的脸"唰"地白了。

林昭这才想起，前日张浩踢翻药筐时，腰间的火折子确实晃了晃。

原来老园丁早就在留意。

"张师兄若是不信，"林昭摸出怀里的残碑——此刻碑身竟泛着淡金色，"我昨夜救火时，识海的功德碑一首在震。

行恶者，碑会发黑；行善者，碑会发亮。

师兄要看看自己的识海吗？"

张浩倒退两步，撞在身后的弟子身上。

他狠狠瞪了林昭一眼，甩袖跑了。

路过焦黑的药棚时，他踢飞一块烧裂的瓦片，脆响惊得树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日头升到三竿时，山脚下的村民陆陆续续来了。

张猎户扛着半扇野猪肉，王婶提着一篮鸡蛋，最前面的是前日被林昭治好孩子的苏婆婆，她攥着林昭的手首抹眼泪："娃喝了你给的药，烧半夜就退了。

我们听说药园着火，都来帮着搬药材！"

林昭望着这些带着泥土味的笑脸，识海里的残碑突然剧烈震动。

一道金光从碑身涌出，在他眼前凝成一行小字："净善功德+200，镇恶功德+50。"他喉头发紧——这是他救老妇以来，单日获得最多的功德。

"小昭啊，"苏婆婆从怀里摸出个布包，"这是后山采的雪参，听说是炼丹的好材料。

你收着，算我们的心意。"

林昭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雪参上的绒毛，突然想起《太初丹经》里的"回春丹"。

那丹需要雪参、还魂草和赤焰花，正好他这里都有......

深夜，林昭蜷在床沿。

残碑悬浮在识海里，裂痕几乎看不见了，碑身泛着温润的玉色。

他摸出从村民那里收的雪参，又取出半筐还魂草——虽然被烧了些叶子，但根须还完整。

窗台上的陶瓶里，躺着前日救火时护下的赤焰花，花瓣上还凝着夜露。

他翻到《太初丹经》的丹方页，"回春丹"三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功德碑突然射出一道光，在丹方旁勾勒出一行小字："丹火真诀己解锁，需以功德推演异火。"

林昭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他摸出从杂役房顺来的小丹炉，将雪参、还魂草依次投入炉中。

当最后一朵赤焰花落进去时，炉底突然腾起一簇淡青色的火焰——正是功德碑推演的"青莲净火"！

药香混着焦糊味飘出来。

林昭的手微微发抖。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医人先医心"，想起陈伯说的"善需锋芒"，想起识海里越来越亮的功德碑。

丹炉里传来"叮"的一声轻响。

林昭屏住呼吸，慢慢掀开炉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