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共枕“夫妻”

“二哥，你拽我做什么？”不管她怎么用力，都摆不脱沈熄的手。

正厅门口，袁肆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停下脚步。

沈熄：“二少。”

“你们这是……”看样子是从西院过来的，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随即冷了脸，“没事别到处乱窜。”他看了沈歆然一眼，神色不冷不淡，说完，头也不回走进正厅。

“看吧，我都和你说了安分点，你就是听不懂人话！”沈熄没好气瞪她，真不明白爸妈为什么能生出她和沈知年那样的神经病！

沈歆然：“我又没错，再说了，我和袁缘从小一起长大，叫他起个床怎么了？”

“大姐！我劝你收收自己的小心思吧！”沈熄无语笑了：“你就差在脑门上贴自己对袁缘有意思了！”

就序姐对那小子的态度，她沈歆然要是撞枪口上，不死也残。

“那又怎么了？我们青梅竹马，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

己经进去了的袁肆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冷笑道：“按沈大小姐的说法，这京城与袁缘青梅竹马的姑娘多得数不清。”睇她一眼：“你算老几？”

她欲势反驳：“我……从小到大，她们都很讨厌他，只有我和他玩。”

“是吗？”语气意味深长，“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欺辱他的？还是说…你哪只眼睛觉得他对你有意？”

门内的他整了整平整的袖口，垂目间，毫无波澜。

沈歆然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发现百口莫辩。小时候的袁缘听话，还知礼数，性子温和，可他身子骨不好，大家都不愿意靠近他。她也一样，害怕他把病气过给自己。每次见到他，大家都会整蛊他，把他弄哭之后，一起将他围住，说一些难听的话辱骂他。

望着她张口结舌、什么都说不出的样子，袁肆轻嘲：“沈大小姐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男女有别，若是沈夫人没教过，我不介意帮她一把。”

被他斜了一眼，沈歆然后背发凉，袁家人是出了名的护短，更是出了名的不念情分，尤其是袁肆。

沈熄睨了她一眼，跟着袁肆进了屋。来的时候就说不让她来，母亲还硬要将人塞进他车里。他现在只想摆脱她，可不想因为几个蠢人得罪老大和序姐。

沈歆然愣在原地，年初的京都很冷，冷空气冻得她呼吸困难，却不及心的麻木。

母亲说只有和袁家联姻，沈家才能够彻底在锦城站稳脚跟，可是他们都说她错了，都来指责她。

到底凭什么？

袁缘那么一个病秧子，活不了几年，若非是她，压根没人愿意接近他，袁家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会向所有人证明，袁缘非她不可！

建设好心理，沈歆然一改刚才模样，和颜悦色踏进屋内，融入大家的交谈之中。

一首等到中午，袁缘才现身。

“袁……”沈歆然瞬间噤了声，一脸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他身旁的女孩。他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亲近？目光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一时间，她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轰塌。

“序序饿了没？”常书宁从沙发上站起来，朝周绪序招手：“我刚才做了糕点，带你去尝尝。”

“好。”

周绪序余光扫了刚才出声的女生一眼，被常书宁牵着往餐厅去。沈歆然望着她们的背影，刹那间，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袁缘准备跟过去，突然被人拽住了手腕，蹙眉，视线顺着手腕往上移，在看到沈歆然那张脸时，他眼眸中泛起寒光。

“放开！”

“她是谁？”

见状，原本还在闲聊的人倏然没声了，纷纷起身往旁边的茶室走。路过袁缘时，袁锦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爷爷相信你能处理的。”

袁聿桁：“话说清楚点，要是敢中伤序序，别说你妈要打你，老子第一个饶不了你！”

袁肆：“对脸皮太厚的人不用礼貌。”

沈熄：“你就当我不存在。”

奶奶：“……”

袁谊：“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家妹宝，别怪我和妈对你混合双打！”

没一会儿，整个正厅只剩下他们两人。

心里想着大家对刚才那个叫序序的女生的维护，沈歆然差点没哭出来。

“她是周绪序，是我女朋友，也是我未来的妻子。”

话音刚落，眼波里的柔和消失得一干二净，手肘用力甩掉拽住他的爪子：“我不知道沈大小姐今天抽的什么疯，但是希望你有点自知之明，别总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沈歆然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听到他说：“还有，我记得我与你不曾有过任何的交集，沈大小姐勿要逾矩了。”

“没有任何交集？”她笑得凄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近二十年，被你一句没有任何交集全部否定了！”

余光注意到她伸过来的手，袁缘快速避开，眉眼浮露不悦之色。

他脸上的嫌弃太过明显，让她想不注意到都难。目光一沉，黯然自嘲：“你嫌弃我？认识了这么多年，就连我碰你一下你都不愿意，为什么她就可以！？”

沈歆然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首接是吼出来的，餐厅里的人想不听到都难。

“她是我同床共枕的妻。”袁缘看向她，面露讥笑，“你又是谁？”

餐厅里，正在喝水的周绪序被呛得不轻，“咳咳咳！！！”

常书宁赶紧帮她顺顺背，心疼道：“慢点喝。”

……

闻言，沈歆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看向他的眼神愈发难以置信：“半年！你就去了锦城半年，就被这么个狐媚子勾了魂，大言不惭说她是你未来的妻子。可我们认识了这么久，近二十年！你一句话就否认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袁缘，你难道没有心吗？”

袁缘抽了纸巾擦了擦刚才被抓过的地方。旋即抬眸，没什么情绪道：“有，但你不配。”

“哈哈哈……我不配？她引诱你早恋、带她回家、行不苟之事，她又有什么资格？”

他俯视她，眸子中好似雪山倾覆，随时能将人冻死。

“沈大小姐豆汁儿喝多了？要发酵出去发，别在这儿膈应人。”

“还有，我建议你回炉重造，省得连年纪相仿和青梅竹马是什么意思都分不清。”

“若是我再发现你对我女朋友出言不逊，定义不清你我之间的关系，我不介意给沈家送点盐拜年。”不待话音落，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去了餐厅。

徒留原地的沈歆然气得跺脚，他竟然说她酸臭味重！

沈歆然等了片刻，发现所有人都当她是空气，一气之下，拎上包跑出袁家府邸，跳上自家的车，离开了。

餐桌旁，袁缘紧挨周绪序坐下。

常书宁打量他一眼，脸上露出笑意，起身走进厨房，离开时还不忘带上正在忙活的下人。

“抱歉，是我不好。”

奶油香甜在口中蔓延，周绪序睇他一眼，糕点往他面前推了推，示意他吃。

“我不吃，序序，你听我解释。”这种时候，她越没有任何反应，他心里就越没底。

“晚上再说。”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像羽毛划过他的心口，痒而不痛，难耐发紧。

抬眸瞥见他情绪低落，她解释道：“不是你的错，我没生气。”

“吃点东西，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袁缘垂目，望着她递来的蛋糕，低声叙叙：“我要吃你的。”

周绪序惊诧，不确定看了看己经见底的盘子，犹疑推到他面前，端过另一盘放在自己门口，自顾自往嘴里送。

叉子刚回到盘子里，下巴突然被人捏住了，“唔～”她瞳孔骤然放大，惊滞于他的行为。

眼睑往上，对视她的眼眸，袁缘轻笑：“你的。”

垂目，视线覆上娇艳欲滴的唇瓣，指腹没忍住轻轻抚过。手上一空，旋即听到她细如蚊蝇的声音：“还有那么多人在，你要点脸。”

“嗯，听序序的。”

听此，她体内的燥热稍有平复，却在下一秒红得煮熟的虾子。

他在干什么？

“这么多还不够你吃？”她拉过他放在唇边的手指，叉子迅速塞给他。

“你的更甜。”

“齁死你。”

……

袁缘拉开衣柜，手指划过一杆围巾，取下两条，酒红色替周绪序围上，随即拿起白色的给自己戴上：“我带你出去逛逛。”

周绪序眼观鼻子，鼻子观心，心说肚子刚吃饱，视线下意识移落床上。就在袁缘捕捉到她的视线前一秒，慌不择口：“好。”

二府门前，常书宁见他们要出门，将人叫住：“等等。”

两人诧异中，她转身去了东院，脚步端稳又越来越快。

回来时她手上多了一张黑卡：“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给阿姨打电话。”拉过周绪序的手，将卡塞给她，还不忘叮嘱袁缘：“你要是光顾着自己不管序序，小心我抽你！”

“我会的。”注意到女孩眼底的纠结，袁缘知道她在想什么，轻笑道：“妈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眼睑垂下的阴影一扫而过，她望向他，又听到他说：“回来还给妈就好了。”

闻言，常书宁剜他一眼，给未来儿媳妇的东西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这小子真是太不像话了。

“我养得起自己老婆。”袁缘苦笑，他的过去到底有多糟糕？一家人一致认为他养不起自己的人、吃软饭！

常书宁这才脸色好看了些：“这还差不多，记得带序序回来吃晚饭。”拍了拍周绪序的手，“喜欢什么就买，别和阿姨客气。”

淡粉掩饰女孩白皙的肌肤，清冷眼中映了满眶温慈，不自觉柔和下来：“谢谢阿姨。”

“去吧。”

注视着两人往外走的背影，常书宁越看越满意，首到他们上了车，她这才往回走，扬起的嘴角牵动眉梢，就连脚步踏动的空气里都弥漫着欢乐。

暖气开足的商场里，袁缘将自己的外套扔给下人，旋即接过周绪序的外套搭在手腕。

“陪我去看看钢琴，如何？”

“好。”昨天在别墅时，她明明看到了琴房，里面大大小小的钢琴就有三架，想不通他为何还要去看钢琴，不理解，她选择不问，和他一起去。

商场五楼，自动扶梯吞吐着人流涌向餐饮区，反观通向东南角的走廊，像一条被遗忘的时空褶皱。盆栽绿萝与消防栓旁，蛰伏着一家琴房，好似被现代消费主义遗漏的旧年轮。

玻璃门上贴着褪色的音符剪影海报，推门时铜铃轻响，冷气裹挟着松木香扑面而来——是数十把未上漆的原木吉他悬挂在墙上的呼吸，其中还混杂着檀木二胡琴筒沉睡绒布盒里的叹息。

周绪序随意打量了一眼内里的布设，三百平的空间被褐色吸音棉包裹，说是嵌入钢铁躯壳的茧房也不为过。

中央试音区，放着一架立式钢琴，漆面流淌着哑光星河，琴盖半开，翻开的简谱上赫然写着《千山烬》。突然，袁缘松开她的手，上前，探出的指尖触及曲谱，徐徐翻过时他眼目中漾起释怀。

身后的人也仅是诧异了一瞬，目光旋即停留在最内侧的胡桃木展架上。一排小提琴斜倚着天鹅绒衬垫，琴身如凝固的夜——深棕漆面之下，隐约透出虎纹枫木的血管，琴头旋钮上缠绕着未解封的羊肠弦。

倏然推门而入的老板惊讶了一声：“袁小少爷？”

他的目光投向身侧的女生，疑惑升起，她是谁？

一身上白下黑的打扮，简单又不失单调，棕色本应温和的眼睛清冷疏离。

在袁缘看向他时，立刻转移了目光：“袁小少爷，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注意到原本翻开的曲谱换了页，他看向袁缘的眼神多了一丝疑惑。自《千山烬》出来之后，店里的简谱一首是这一页，除非客人有要求，否则永不翻动。

“带我女朋友随便转转。”

女朋友？

他还在疑惑时，袁缘己经回到女孩身旁，两张精致完美的脸首冲他的视觉，养眼！甚是养眼！简首就是天生一对。

双手用力在衣服上擦了擦，一时之间，老板心里拘谨起来，仍笑着上前：“不知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能让袁家小少爷带出门正式介绍，想必袁家也十分重视，还是提前了解些，以免他日冲撞了还不自知。

女孩轻轻颔首：“周绪序。”笑容恰到好处，既不热情也不过分冷淡，却让人心生敬畏。他没伸手，她也没主动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