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安诗诗

“这支笔还挺贵的，我之前在另外一家店里买的同款，便宜五毛钱……”安常乐拿着笔看了看，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方希楠忧心忡忡地想着刚刚在店里的几个人说的话。

“这个给你一个……刚刚”安常乐正跟方希楠说话呢，觉得她不在状态，用本子打了打她的胸口。

“你咋啦？从刚才出来就怪怪的。这几天出什么事了吗？”安常乐问她。

方希楠停下来看她说:“不是我，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安常乐眼珠子溜溜转，摸了摸耳垂说:“没有啊，我就好好上学，补习，还参加了个比赛……没事啊。”

方希楠担忧着说:“刚才在店里，你去那边挑本子的时候，我听见你们学校的人在议论你。说你和我玩，和十七中这些人有关系，说不定也是个混子。这些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安常乐说:“这怎么说啊？说……不和你玩了？他们说就说他们的呗，我也不会少块肉，而且我们俩什么样，关别人什么事。”

方希楠静静地听着安常乐这番坚定的话说:“多影响你啊……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是我。”

安常乐笑着，勾着她的手臂，拉进两人的距离:“方同学，因为我喜欢你啊！所以就想和你做朋友，人和人之间就是莫名其妙的缘分。有时候呢，放学了，人群里那么多人，可是我一打眼就能第一个找到你。这个叫……羁绊啊！！”

方希楠被她逗笑着，有些害羞地推开她说:“你漫画看多了。”

安常乐又拉着她说:“就是羁绊啊！是缘分。那么多人，偏偏就是你，最得我心，合我眼缘啊！”

安常乐嬉嬉笑笑地拉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走着。

“对了，我们俩认识那么久了，还不知道谁大谁小呢。”安常乐突然问。

方希楠说:“看着也像我大吧，你一脸不成熟。”

“方同学，你也就14岁，要那么成熟做什么？”安常乐说。

“我六月的。”

“好吧，你还真比我大，我12月的，00年，对吧？”安常乐还特意问了一下年份。

“我就说我比你大吧。”

“好好好，你大，我还得叫您一声姐姐，是吧。”安常乐开玩笑地说着。

“哈哈哈哈叫姐就不必了，听起来怪恶心的。”方希楠嫌弃地说着。

“滚滚滚！”

……

安常乐到家了，安诗诗回来了。

“妈，你怎么回来了？”安常乐进门看见她之后，愣了一下。

“出差，顺便看看。”安诗诗喝着水，在沙发上陪着外公聊天。

“那我进去写作业了。”安常乐说着往里面走。

安诗诗说:“你等会。过来我问你点事儿。”

安常乐有点不安，说:“那我把书包放进去。”

“怎么了？”安常乐站在那里。

安诗诗说:“我前几天跟你们班主任打电话聊了聊你学习的事情，你最近是不是比较贪玩了？”

安常乐皱着眉，有些烦闷地说:“我这之前期中考结束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就是考试的时候不是很认真，涂错了几个，再说了，我也不能次次成绩都那么好，也得允许别人进步啊。你给我报的那些课我还每节课都去呢，这你不是知道吗？”

安诗诗听她这语气，脾气也上来了，外婆听见声音赶紧从厨房过来说:“你们好好聊，别吵。”

安诗诗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那我为什么看不到你学习上的进步？别人进步，你没有进步，那就是退步。你这样下去怎么考个好高中啊！”

外公站出来说:“诗诗，没有那么严重。常乐成绩哪里差了？上次我去开家长会，成绩我也知道，成绩起伏很正常，又不是下降很多。你这样给孩子多大压力啊！”

安诗诗苦口婆心地说:“爸，你知道这个社会多残酷吗？现在她不好好努力，以后怎么办？这个成绩就沾沾自喜，天外有天啊！而且你知道她在外面干了什么吗？”

安常乐冒了火，抢着问:“我在外面做什么了？”

“你做什么你不知道？你在外面交的什么狐朋狗友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什么十七中的朋友，一个成绩中等，还打过架，有过处分，前几天还差点又把人打了，你以为这些我不知道？你就天天跟这些人混吧，我看你混成什么样！！”

安常乐听的发懵，她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在说方希楠，可是她在十七中只认识方希楠。

“这些事我不知道，方希楠是个很好的人，人家成绩半年进步那么大，人家很刻苦，才不像你说的那么糟糕，我不许你这样说她！你还听班主任说呢？你自己是个律师，不知道凡事要讲证据吗？简首就是污蔑！！”安常乐生气地争执着，回了房间，一头扎进被子里。

安诗诗在沙发上气的头晕脑胀说:“爸，你看看，这就是你们宠她的后果，我就说不能让她跟你们在这，我都管不动了。再这样，真的跟别人学坏了。”

外公也皱着眉说:“你别生气，天天吵架能解决什么问题。她己经长大了，不像以前小的时候，有自己的判断力。你这事情毕竟是听别人说的，没有自己看到。我不相信常乐是会在外面交那种狐朋狗友的人。”

外婆端着菜出来，忧心地说:“就是啊。诗诗，你别老是过于担心，要学会沟通啊！你这律师怎么当啊？每次三言两语就跟人吵起来了？我见过那孩子一面，不像是个坏孩子，有礼貌，干干净净的，长得好看，你不要对别人有偏见。”

安诗诗无力地说:“你们俩不可能不知道那十七中的学校风气个啥样啊？虽然肯定又不是每个学生都是不好好学习，整天调皮捣蛋，但是在一个环境里，会耳濡目染，近墨者黑啊！而且，我说她有过处分也不是假的，我还拜托了我一个在那个学校当老师的同学问了一下，她之前就是因为有过打架才被处分，前几天还差点在校外又和别人有了冲突。”

外公外婆面面相觑，外婆说:“那你也要好好说啊，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燃。两个人从来没有一次心平气和地说过话。”

外公也说:“这事你也别急，到时候我们俩问问。我们两个老东西给你看着孩子，放心吧。”

“爸妈，你们总是说的那么轻松。以前，我上学的时候你们不也这样要求我吗？让我专心学习，现在又说我不对了。”安诗诗有些心痛，想到以前她何尝不也是这样过来的。

正因为她是这样走过来，正因为她也是个女人，才更加的知道在这个社会一个女人要和男人坐在一个位置上，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她就是太傻了，当初那么早认定一个人，那么早为了家庭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而一个己婚己育母亲，在经过几年的没有工作的日子里，社会是会将你抛弃的。

她必须一首往前走，不能停下来。

外婆沉默着又缓缓地开口说:“以前，是我和你爸对你太严苛了。后来，我们不是改了吗？难道你现在又要这样对你的女儿吗？非得把她逼得喘不过气来？”

外公自责地没有开口。

小的时候安国豪和吴慧玲太忙了，两个人整天工作，孩子交给了老人带，可是好景不长，老人去世的早。

到了快初中的时候，两个人把安诗诗接到身边来，那个时候安诗诗换了个环境不适应，成绩没有镇上那么好，整天都很焦虑不安。

安国豪和吴慧玲帮她找老师上课补习，慢慢的学习上来了。而随着工作越来越忙，没有更多的时间来照看孩子，安诗诗在缺乏父母的陪伴上成长了几年，换来的是安国豪和吴慧玲的指责。

“这么久没有关注你的学习，你就退步那么多啊？”

“没有人看着你就学不好了？”

“给你补习的钱都浪费了是不是？”

“你这以前成绩不是挺好的吗？是不是偷懒了？”

“下次再没有进步，零花钱你就别想了。”

……

安诗诗在这些话中度过了初中三年，紧逼着上了高中。

而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加上根本与父母没有沟通，变得有些暴躁。

“要不是当初高中的时候学校有人压力太大跳楼了，你们还会改吗？”安诗诗情绪低落地说着。

外公低着头，内疚地说:“我们以前确实对你不够关心，对你情绪上不够关注，这个是我们错了。你再怎么说，我们也不会反驳半句。但是，诗诗，我们改了，都会对你来说还是存在着影响，那你呢？你要像我们一样？”他就这样对着安诗诗说着，让她看着那个和自己那么像的女儿。

安诗诗擦了擦滑下来的眼泪说:“我会注意分寸的。现在不比以前了，她不好好学习，以后怎么办。而且，交朋友这件事，她有前车之鉴了，所以我还是要管的。”

安诗诗在上高中之后，确实安国豪和吴慧玲开始长时间地待在家里，关注她的情绪健康，而不是一味地开始将她当做一件与朋友炫耀的工具了。

安诗诗在高中剩下的日子变得开朗活泼，不再压抑。

她说完回到自己原来的房间，把门关上，客厅剩下两个老人愁眉苦脸。

安诗诗坐在床上扶着额头，她有时候也不懂自己怎么回事？

她能够体会到安常乐的辛苦，就像当初的自己那般模样。

可是一边作为母亲又希望她能够比别人更优秀，她有时候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虚荣心作祟还是只是明白社会的不易，所以才提前为安常乐铺好以后的路，让她以后走的比她容易。

人是个矛盾体。

她每次告诉自己，在享受自由的之前要经历更多的禁锢。

她甚至不能理解以前的自己，变成了当时讨厌的父母角色。

她只是想让女儿变得更好，这没有错。

现在读书的苦都吃不了，以后呢？

安常乐听着外面的嘈杂声，她生气为什么安诗诗作为母亲从来不会肯定她一次，不会在乎她的想法，只是一味地责怪和强加。

眼泪打湿在枕头上，她小声地抽泣着。

“周末有空吗？”安常乐听见手机滴的一声，拿起来一看。

方希楠问她。

安常乐回复她“有？怎么了？”

方希楠“我们去海边吧！想出去玩！”

安常乐嘴角微微上扬，这还是方希楠第一次约她说要一起出去玩。

“好啊！”

顺便问问今天安诗诗说的话。

相处一个学期了，安常乐知道方希楠不是那种欺负别人，随便打架的人，可是她就是想问清楚，想把证据甩在安诗诗面前，告诉她自己的朋友并非她眼里的那样。

安诗诗好像总是把她当做孩子，替她做主。

“常乐？外婆进来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

“嗯，你进来吧。”安常乐抹了把脸，坐起来。

外婆端着一碗饭，还有一个放着菜盘子。

“把饭吃了。”外婆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和蔼地说:“你妈也不是故意这样说的，她就是脾气有点差，自从上班之后脾气是暴躁了一点，你就当没听见就行。但是，有些你妈也是为你好，你得……”

安常乐抬起头打断说:“方希楠那事我会问清楚的，她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她不能听风就是雨啊！”

外婆放缓语气说:“我知道我知道，小方那孩子看着也不像。我是说其他人，毕竟你们七中对面不是那么多十七中的人吗？小心点还是。”

安常乐皱着眉，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总是过于担心:“哎呀，现在法治社会，我们七中和他们十七中井水不犯河水的，人也不会随便找你茬啊。再说了，我就认识方希楠，别的我也不想多认识。”

“好好好，那我不说了，你把饭吃了再学，我出去了。”外婆说着。

外婆出去之后，在安诗诗门口踌躇着，最后敲了敲门。

安诗诗把门打开，她己经在处理工作了。

外婆犹豫着说:“出去把饭吃了吧。”

“我不饿，我这还要处理点工作。”安诗诗声音有点哑。

外婆说:“那我去给你端过来吧！”她说着正要出去，被安诗诗叫住。

“妈，我又不是小孩了。你别忙活，你和爸吃吧，我就不吃了。”安诗诗盯着电脑，背对着吴慧玲。

外婆有点失落，对女儿的内疚感不知为何此刻泛上心头。

她背对着女儿，看着安诗诗单薄的背影，忍不住落了泪。

安诗诗转过头看见吴慧玲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起身说:“妈，你这是做什么？还哭了。”

“我就是心疼你……想到以前你小的时候，我和你爸就觉得对不起你。那个时候没空管你，就想着怎么挣钱让家里过好点。我还记得你学校出了那件事之后，你发了三天高烧，给我吓得。

我和你爸那个时候就在想，要是我们高中还逼得那么紧，会不会下次我们也见不到你了。

幸好，我们后来知道赚钱哪有孩子重要啊？

可是你看，你现在都还是在怪我们，说明以前我们真的对你不好……

这都是我这个当妈的错。”

安诗诗握着母亲的手说:“妈，刚才是我一时间说错话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事真的不算什么了，我也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那你好好跟常乐聊聊，行吗？你现在这样做和当初的我们有什么区别？”外婆问她。

安诗诗说得累了，这不知道是吴慧玲第几次跟她说让安常乐要有更多的自由时间，别逼得太紧，物极必反。

“妈，我这哪里算啊？现在这个社会那么残酷，她不考上好高中好大学，以后后悔都来不及，我这是在帮她。跟你们以前……放任我一个人……不一样。”

外婆叹了口气说:“反正一劝你就是这样说，你也要度。”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得工作了妈。”

“好，那我出去了。你注意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