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收地

巴鱼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突然谄笑道：“大人您稍候...稍候一下...”说着便跪爬着挪向侧室，的身躯在地板上拖出一道汗渍。不多时，他捧着一个紫檀木匣颤巍巍地爬回来，小心翼翼地将木匣置于案几之上。洛叶余光扫过，只见匣面雕着精美的缠枝纹，单是这个匣子就抵得上寻常百姓一家半年的嚼用。

“嗯，本官还有一事要与你商谈，你且听听我的意思。”洛叶不动声色地将木匣纳入袖中，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您尽管吩咐，大人！只要您一声令下，小人绝不敢不从。”巴鱼点头哈腰，脸上的肥肉堆出层层褶子。他到现在甚至没敢询问这位年轻官员的具体来历，只凭着那一身青色官袍，便足以让他做出如此低微的姿态。

洛叶指尖轻叩桌面：“昨日途经贵村村外，见田间耕地荒芜己久。我在想，既然村中无人愿意耕种，不如...你们是否愿意考虑以高于市价的价格转卖于本官？”他说着还指了指一旁的圈椅，示意巴鱼坐下回话。

巴鱼侧着身子挤进椅中，的肚腩卡在扶手之间，显得有些局促，活像一只被硬塞进笼子的肥猪。他小眼睛滴溜溜转着，半晌没有答话。

洛叶冷眼旁观，心知这村长又在盘算什么。这石径村的村民个个如此——大智慧一点都没有，小聪明倒是一个赛一个的精明。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巴鱼粗重的喘息声在厅内回荡。

巴鱼那双细小的眼睛微微眯起，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他搓了搓肥厚的手掌，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正要开口——

“大人啊......”

洛叶却先一步抬了抬手，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低沉而玩味：“巴鱼，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当个地主老爷？坐拥良田百亩，收着佃户的租子，日子岂不快活？”

巴鱼心头一跳，暗想这位大人今日怎的突然提起这个？莫非真有意买地？他眼珠转了转，脸上笑意更深：“哎哟，大人说笑了，小人哪有这等福气？不过咱们石径村的田地确实金贵，依山傍水，肥得流油，就是市价也得八两银子一亩呢！”

洛叶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不紧不慢，却莫名让人心头发紧：“哦？是吗？”他眸色微深，语气陡然转冷，“可我怎么听说，去年隔壁李家村的良田，五两银子一亩都没人要？”

巴鱼额角渗出细汗，干笑两声：“大人明鉴，李家村的田哪能跟咱们比？他们那地贫瘠，浇灌也不便......”

“行了。”洛叶抬手打断，眼神锐利如刀，“三百亩地，你开个实价。”

巴鱼咽了口唾沫，心念急转——这位大人显然不是好糊弄的主，若开高了，买卖黄了不说，说不定还得罪人；可若开低了，自己又少赚一大笔......他咬了咬牙，试探道：“大人若诚心要，两千两银子，小人给您包圆了！”

洛叶眸光微动，似笑非笑：“包圆？”他指尖一顿，语气意味深长，“你确定......所有农户都愿意卖？”他想起了田埂中那几块长势良好的农田，显然还有少数村民还在辛勤耕种。

巴鱼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嗐...大人放心！只要小人一句话，他们同意也要同意，不同意也要同意？”

洛叶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缓缓摇头：“不必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巴鱼，声音低沉而压迫，“你只需告诉我，有谁不愿意，我亲自去谈。”

巴鱼心头一凛，暗叫不好——这位大人莫非是察觉了什么？他正想再表忠心，却见洛叶忽然俯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桌面上，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声音轻得近乎危险：“对了，还有一事......”

巴鱼呼吸一滞，后背陡然沁出一层冷汗。他这才明白，方才的讨价还价不过是前戏，真正的交锋，现在才开始......

“以你敛财的手段，收拢来的银钱，本官要五成。“洛叶唇角微扬，露出一个看似贪婪的和煦笑容，眼神也学着村民那般微眯，透露着精明的光芒，“我不管你怎么做，五成，一文都不能少。”

巴鱼脸上的谄笑瞬间凝固，肥厚的面皮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喉结滚动，冷汗顺着油腻的额头滑落，浸湿了衣领。“这...大人，您这...”

“怎么？”洛叶微微倾身，阴影笼罩在巴鱼脸上，“你若是不答应，我只能禀报县尊大人，换一个...更懂事的人来当这个村长了。”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桌沿，“哦，对了，听说现在里长的差事也是由你代管？真是...辛苦啊。”

巴鱼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他太清楚这话里的分量——这些年他借着村长和代里长的身份，暗中吞了多少银钱？若是真被捅上去...

“大人！大人明鉴！”他慌忙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连作揖，“五成！就按大人说的办！小的一定按时孝敬！”

洛叶满意地首起身，语气轻描淡写：“很好。那两千两银子，稍后会差人送到你府上。”说完转身便走，却在经过那扇倒在地上的紫檀木门板时，突然驻足。

咔嚓——

精致的木料在他脚下应声碎裂。巴鱼浑身一抖，仿佛听见了自己脖颈被人扼断的声音。

......

随后一段时间，洛叶按照巴鱼给的名单逐一走访了村里那几户仍在勤恳耕种的农户。在他有意透露了类似“土地转卖后，他会设法私下返还一部分给他们”的秘密。这些质朴的农民听后，反应都出人意料的相似，都是先齐齐一愣，随即想通后就露出感激的笑容，欣然接受了洛叶的安排。

夕阳西沉时，洛叶走访到了村里最后一户仍在耕作的农家。简陋的茅草屋里，年逾半百老农粗糙的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袍袖，跪在地上的膝盖沾满泥土。

【天欲其亡，必先令其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