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渊

殡仪馆的排气扇发出垂死般的嗡鸣，林晚盯着遗体美容室镜中的倒影。消毒水味里混着腐烂草莓的气息，她看见镜中人影的太阳穴裂开细缝，渗出沥青状的思维黏液——这是读心术失控的第七天。

"小林，三号厅的家属要加急服务。"主任王德海敲了敲不锈钢操作台，他的金丝眼镜闪过吊唁厅的冷光。当林晚接过死亡证明时，指尖传来黏腻的触感，这个月第三个溺亡的实习生照片在纸面浮现，每具尸体后颈都有相同的针孔。

停尸柜突然弹开，林晚的乳胶手套被寒气冻在抽屉把手上。实习生小夏的尸体正在融化，颅腔内爬出藤壶状的思维寄生体，那些灰白凸起物表面浮现着王德海淫笑的脸。三天前在值班室听到的喘息声突然炸响，这次她清楚听见了濒死者的求饶。

"晚晚，你最近脸色好差。"男友陈默递来的奶茶泛着尸油光泽，林晚在杯壁倒影里看见他手机屏幕闪烁——那是苏晴发来的孕检报告。当她触碰陈默的手腕时，海啸般的恶意涌入脑海：保险受益人变更记录、氰化物购买凭证、天台护栏螺丝松动的画面。

地铁安检仪发出刺耳鸣叫。林晚看着实习生小夏的姐姐在X光屏里变成骨架，手提包内的骨灰罐正在渗血。当保安上前盘查时，那具骨架突然长出王德海的生殖器，灰雾状的记忆涌来：地下室里被铁链锁住的少女，墙上用经血绘制的转运符咒。

十字路口的红灯异常漫长。林晚数着斑马线上的裂缝，每个裂痕都渗出实习生们的脑脊液。穿JK制服的女生与她擦肩而过，林晚听见两个声音在同时说话——少女在哼《恋爱循环》，而她子宫里三个月大的胚胎在背诵《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

"你的能力在反噬。"流浪汉拦住林晚，他的破碗里盛着彩虹色脑组织。林晚想绕开时，发现乞丐的瞳孔是双层的，外层映着殡仪馆的停尸柜，内层是正在分娩的苏晴。乞丐递来的烂苹果突然爆开，果核里嵌着枚带血的金镶玉坠——正是母亲临终前丢失的那枚。

殡仪馆地下二层从不上锁。林晚的鞋跟陷进肉毯般的苔藓里，手电筒照亮墙上的抓痕，那些指甲印组成她小学时的家庭住址。冰柜后方的暗门自动开启，福尔马林池里漂浮着十二具"标本"，每具尸体都长着她的脸，脐带连接着中央的巨型脑花。

"我们等你好久了。"王德海的声音从脑沟回里渗出。标本们的眼皮同时颤动，林晚看见自己的一生在三百六十个角度播放：七岁那年"意外"坠楼的父亲，母亲病床边被调换的药剂，陈默西装内袋的器官买卖合同。她的太阳穴裂口突然扩张，喷出的思维触须刺入脑花，尝到了轮回九世的记忆——每世都死于最信任之人手中。

火葬场的烟囱喷出彩虹烟尘。林晚站在焚烧炉前，看着陈默的婚戒在履带上滚动。当她启动焚化程序时，苏晴的尖叫声从排气管传来，那个总爱穿白裙的闺蜜正在三百度的热浪中褪去人皮，露出王德海办公室地砖下的女童骸骨。

暴雨夜，整座城市的电子屏同时播放殡仪馆监控。市民们看到林晚坐在停尸柜顶端，十二具标本正用她的声音宣读《人类清除计划》。王德海的尸体在首播中产卵，每个卵囊都包裹着市政要员的犯罪证据。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林晚的瞳孔己分裂成复眼结构，她正在每个市民的脑干刻入道德审判程序——这场迟到了二十八年的复仇，终将以集体癫痫的方式净化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