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穹之噬

转经筒的铜锈在月光下泛起血斑，卓玛松开手时，掌心黏着三根不属于人类的银色毛发。这是她第七次在朝圣路上看见那个倒悬的喇嘛——那人影在海拔六千米的垭口行走，头颅却诡异地扭转180度，后颈皮肤上睁着第三只竖瞳。

"冈仁波齐的雪线在后退。"地质队员张承志调整着激光测距仪，显示屏上的数字突然乱码。他摘下护目镜擦拭时，发现镜片内侧结着层肉膜，半透明的组织里浮动着藏文六字真言。

无人机传回的画面让整个科考队陷入死寂。本该是万年冻土层的山脊上，赫然嵌着枚首径百米的金属圆环，表面蚀刻的图案既非苯教符号也非佛教经文，倒像是人类DNA链与银河旋臂的融合体。更诡异的是，所有电子设备在此刻同步播放起《格萨尔王传》的吟诵，诵经声里夹杂着类似射电望远镜接收到的宇宙杂音。

"是伏藏！"随行的老向导多吉突然匍匐在地，他的羊皮袄下渗出荧光蓝的汗液，"空行母在警告我们......"话音未落，老人布满皱纹的眼角裂开细缝，六只复眼状的晶状体在皮下滚动。张承志的记事本上突然显现血字：离开，在星门开启之前。

午夜的值班日志记载着异常。张承志掀开帐篷，看见卓玛正用藏刀剜自己的左眼——那颗眼球在刀尖上分裂成十二面体，每个切面都映出不同的星空图。当他试图阻止时，卓玛的声带振动出低频次声波："他们在等容器成熟。"

科考队决定冒险取样。在接近金属圆环三百米处，所有人的手表开始倒转，张承志的防寒靴陷入某种胶状物质。他俯身触摸的瞬间，二十三年的人生记忆被抽离重组：七岁那年失踪的双胞胎妹妹，此刻正在金属表面浮现，她的脊椎延伸出虹光触须，在虚空中书写《甘珠尔》经卷。

"欢迎回家。"多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老向导悬浮在圆环中央，羊皮袄下伸出水母般的发光触手。他开裂的头颅里漂浮着微型星云，十二具科考队员的克隆体正在星云中沉睡，每个人的太阳穴都连接着DNA状的光缆。

卓玛的唐卡在狂风中展开。原本绘制的坛城图案正在变异，曼陀罗中心长出黑洞般的漩涡，八吉祥符号扭曲成染色体形态。当张承志用激光笔照射唐卡时，布料突然碳化，灰烬里显露出青铜面具——与三星堆出土文物惊人相似，却刻着纳木错湖底的远古岩画。

山体突然剧烈震颤。金属圆环射出虹光，在夜空中拼出猎户座星图。张承志的防辐射服开始融化，皮肤下的血管浮现出银河纹路。他看到卓玛的藏袍被能量场撕碎，露出后背的星图胎记——与圆环表面的图案完全一致。

"我们不是发现者，而是祭品。"多吉的触须刺入冻土层，整个冈底斯山脉开始发光。张承志的考古学知识在颅内沸腾：苯教传说中的年神、吐蕃王朝的天降神石、21世纪各地UFO目击事件......所有线索串联成恐怖的真相——地球是高等文明的培养皿，而青藏高原正是投放种子的脐点。

卓玛的克隆体们开始融合。她们在虹光中坍缩成量子态，又在圆环中央重组为人首蛇身的星灵。多吉的羊骨念珠悬浮成戴森环结构，每一颗骨头都在播放人类战争史的画面。"观测周期结束了，"星灵的声音引发雪崩，"碳基实验场即将格式化。"

张承志的瞳孔裂变成复眼结构。他的考古锤突然量子化，在时空中撕开裂缝。最后一刻，他看见人类文明在更高维度呈现真实形态——不过是寄生在恒星表面的菌斑，而所谓的神明，不过是定期来收割实验数据的星际清洁工。

当救援队找到营地时，积雪中只剩下十二具冰雕。每具冰雕内部封存着银河星图，张承志的遗体双手紧握青铜面具，面具内侧刻着公元前的甲骨文：荧惑守心，天舱重启。而冈仁波齐峰顶的金属圆环早己消失，只在万年冰层留下环形山状的疤痕，如同宇宙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