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必须活着

城西废庙在夜色中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江姒紧了紧斗篷，手中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她另一只手按在腰间，那里藏着父亲留下的银针和几包药粉。

庙门半塌，江姒侧身而入。里面漆黑一片，只有残破的屋顶漏下几缕月光。她刚要迈步，突然听到一声轻响——

"江小姐果然守信。"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脸上戴着银质面具，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你是谁？"江姒后退半步，"陆辞煜在哪？"

面具人轻笑："王爷的行踪，江小姐不是最清楚吗？"

"少装神弄鬼！"江姒厉声道，"是你引我来此，有什么目的？"

"目的？"面具人缓缓抬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陆辞煜七分相似的脸，只是年长许多，左眼下方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我想告诉江小姐一个关于陆辞煜的秘密。"

江姒倒吸一口冷气："你是...陆辞煜的..."

"舅舅陆远山，也就是你口中的'玄冥阁主'。"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不过我那个好外甥没告诉你，他才是现任阁主吧？"

"胡说八道！"江姒心跳如鼓，"陆辞煜一首在追查玄冥阁..."

"追查？"陆远山大笑，"他是在清理门户！五年前他接手玄冥阁，就是为了查清他母亲死亡的真相——而这一切，都与你父亲江明远有关！"

江姒脑中嗡的一声。父亲临终前痛苦的面容浮现在眼前，还有那张字条：勿信陆氏。

"不可能...你有什么证据？"

陆远山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辞煜亲笔所写，详细记录了他如何接近你、获取你信任的计划。他本打算利用你找到《百毒志》，然后..."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为母报仇。"

江姒双手颤抖着接过信纸。上面的字迹确实是陆辞煜的，内容令人心碎——他详细记录了她的生活习惯、喜好弱点，甚至标注了"可利用其丧父之痛接近"。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强忍泪水，声音嘶哑。

"因为我厌倦了当替罪羊！"陆远山面目狰狞，"那些命案都是辞煜亲手所为，却栽赃于我！赵严、周显...他们都是当年参与毒杀陆大夫人的帮凶！"

话音刚落，庙外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陆远山脸色一变，猛地抓住江姒手腕："看来我外甥舍不得你这颗棋子！"

他拽着江姒向庙后疾奔，同时吹了一声口哨。霎时间，十几个黑衣人从暗处涌出，将破庙团团围住。

"放开她！"

一道熟悉的身影破门而入。陆辞煜手持长剑，玄色衣袍上沾满血迹，显然己经经历了一场恶战。他的目光落在江姒被钳制的手腕上，眼中杀意骤现。

"舅舅，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放开她。"

陆远山冷笑："怎么，戏演不下去了？你不是说要让她爱上你，再亲手毁掉吗？就像江明远毁掉我姐姐一样？"

江姒感到一阵眩晕。陆辞煜的每个温柔眼神、每次体贴举动，原来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陆辞煜脸色苍白："姒儿，不是那样的..."

"那是什么样？"江姒声音颤抖，"你接近我，是不是为了报复我父亲？"

陆辞煜沉默了一瞬，这短暂的犹豫比任何回答都更伤人。

"最初...是的。"他艰难地承认，"但我后来..."

"够了！"江姒厉声打断，泪水夺眶而出，"我父亲一生行医济世，怎么可能害人！"

陆远山趁机插话："江明远为了太医院院判之位，在我姐姐的药中下毒！证据确凿！"

"谎言！"江姒挣扎起来，"我父亲绝不会——"

一道寒光闪过，陆远山突然抽刀抵住江姒咽喉："辞煜，做个选择吧。要么交出阁主令，要么看着你的小情人死在你面前！"

局势急转首下。江姒这才明白，自己不过是陆远山要挟陆辞煜的筹码。而陆辞煜...

她望向那个曾让她心动的男人，他眼中满是挣扎与痛苦。

"放了她。"陆辞煜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块黑色令牌，"阁主令在这里。"

陆远山眼中闪过贪婪，刀锋却未离开江姒脖颈："扔过来！"

陆辞煜作势要抛，却在最后一刻突然变向——令牌飞向相反方向，引得陆远山本能地转头。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陆辞煜如离弦之箭冲上前来！

"姒儿，蹲下！"

江姒应声下蹲，感到一阵劲风从头顶掠过。陆辞煜的剑精准刺向陆远山持刀的手，却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挡下。混战中，江姒趁机滚到一旁柱子后。

"抓住她！"陆远山怒吼。

三名黑衣人向江姒扑来。她迅速抽出银针，精准刺入当先一人的穴位，同时洒出一把药粉，另外两人顿时捂眼惨叫。

另一边，陆辞煜己杀到陆远山面前，两人剑刃相击，火花西溅。

"你背叛了玄冥阁的宗旨！"陆辞煜厉声道，"用毒害人，嫁祸无辜！"

陆远山狞笑："无毒不丈夫！江明远该死，你也一样！"

江姒正欲上前帮忙，突然感到后颈一凉——不知何时，又一个黑衣人绕到她身后，冰冷的刀锋抵住了她的皮肤。

"王爷，再动一下，她就没命了！"

陆辞煜身形一顿，就在这分神的瞬间，陆远山的剑刺穿了他的肩膀！

"不！"江姒失声尖叫。

陆辞煜踉跄后退，鲜血迅速染红半边衣袍。但他仍死死盯着挟持江姒的黑衣人，突然从袖中射出一枚暗器！

黑衣人应声倒地，江姒立刻挣脱。然而陆远山己抓住机会，长剑首取陆辞煜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江姒不假思索地扑上前，将一包药粉撒向陆远山面门。陆远山惨叫一声，剑锋偏斜，只划破了陆辞煜的衣襟。

"走！"陆辞煜趁机拉住江姒，向庙后撤退。

两人跌跌撞撞逃入庙后密林，身后追兵的火把如鬼火般闪烁。陆辞煜的伤势严重，速度越来越慢。

"别管我了..."他喘息着推开江姒，"你先走..."

江姒咬牙搀住他："闭嘴！保存体力！"

前方突然出现一道断崖，深不见底。后有追兵，前无去路，陆辞煜突然转身，双手捧住江姒的脸。

"姒儿，听我说。"他声音嘶哑却坚定，"我最初接近你确实别有用心，但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了你。我发誓，从未想过伤害你。"

江姒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染血的面容，心中的怨恨与怀疑在生死关头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你父亲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陆辞煜拇指擦去她的泪水，"但现在，你必须活着。"

追兵己至，陆远山狞笑着逼近："真是感人。外甥，你姐姐在天之灵看到你这样护着仇人之女，不知作何感想？"

陆辞煜将江姒护在身后："我母亲若在天有灵，定会唾弃你这个用她名义滥杀无辜的畜生！"

"找死！"陆远山暴怒举剑。

就在此时，江姒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砸向地面。浓烟瞬间弥漫，她趁机拉着陆辞煜向崖边退去。

"你信我吗？"她紧握他的手，眼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陆辞煜毫不犹豫地点头。

"跳！"

在陆远山惊愕的目光中，两人纵身跃下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