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些年都恨错了人

下坠的瞬间，江姒感到陆辞煜紧紧将她搂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抵挡可能的撞击。耳边风声呼啸，她闭上眼，祈祷着崖下真有那条传说中的溪流——

"砰！"

刺骨的冷水瞬间淹没了一切。江姒拼命挣扎，感到陆辞煜的手仍牢牢抓着她，但力道正在减弱。她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奋力向水面游去。

"咳...咳咳..."浮出水面后，陆辞煜己经半昏迷，鲜血在周围的水中晕开。

江姒拖着他游向岸边，用尽全身力气才将他拉上岸。月光下，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肩膀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仍在渗血。

"陆辞煜！醒醒！"她轻拍他的脸，没有反应。

探了探鼻息，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江姒迅速检查伤势，剑伤虽深但未伤及要害，真正危险的是失血过多和可能的内伤。

她撕下衣襟为他简单包扎，然后环顾西周。崖底是一片密林，远处有微弱的光亮，可能是猎户的屋子。但以陆辞煜的状态，根本撑不到那里。

"需要止血药...和保暖..."江姒喃喃自语，突然想起父亲医书中提到的"雪灵芝"——生长在极阴之地的珍稀药材，恰好是"笑阎罗"的解毒关键，也有极强的止血功效。

她借着月光搜寻周围，终于在崖壁缝隙中发现了几株白色伞状菌类——正是雪灵芝！

"天无绝人之路..."江姒小心翼翼采下，嚼碎后敷在陆辞煜伤口上。药效立竿见影，血流很快减缓。

她又在附近找来干树枝，用火石点燃一个小火堆。火光中，陆辞煜的轮廓显得格外脆弱，长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再不见平日的锋芒。

江姒轻轻拂开他额前湿发，心中五味杂陈。这个男人带着目的接近她，欺骗她，却也为她挡剑，为她落泪...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

"冷..."陆辞煜突然微弱地呻吟。

江姒立刻脱下外袍盖在他身上，然后将他上半身小心扶起，靠在自己怀中。他的体温低得吓人，呼吸浅而快。

"坚持住..."她轻声道，双手搓热后贴上他的脸颊，"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陆辞煜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江姒也疲惫不堪，却不敢合眼。夜风拂过树梢，她望着跳动的火焰，思绪飘回那个问题——父亲真的害死了陆辞煜的母亲吗？

记忆中，父亲总是温和慈爱，教导她医者仁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下毒害人？

"姒儿..."怀中人突然轻唤她的名字。

江姒低头，对上陆辞煜微微睁开的眼睛。火光映照下，那双总是锐利的眸子此刻柔和而脆弱。

"我在。"她轻声回应。

陆辞煜艰难地抬手，指尖轻触她的下巴："你...没事..."

"别说话，保存体力。"江姒按住他的手，"天亮后我去找帮手。"

陆辞煜摇头，挣扎着要起身："不...不安全...陆远山一定会派人搜索..."

"躺好！"江姒强硬地将他按回，"你的伤会裂开。"

陆辞煜苦笑："凶起来...还是这么美..."

江姒气结，这人都半死不活了还有心思调情？但心底某处却因他这句话而微微发烫。

"陆辞煜，"她决定问出那个折磨她的问题，"我父亲...真的害了你母亲吗？"

陆辞煜眼神一暗："我...不确定。母亲去世时我才十岁，只记得她喝了太医开的药后痛苦离世。舅舅说是江明远下的毒，因为当时两人正在竞争太医院院判之位..."

"证据呢？"

"没有实证。"陆辞煜艰难地喘息，"但我查到你父亲确实在母亲去世当天去过陆府..."

江姒心头一震："他是被召去救治的！那天他的出诊记录写着'陆夫人急症'！"

陆辞煜瞳孔微缩："什么？但舅舅说..."

"他在骗你！"江姒激动道，"我父亲一生救人无数，怎么可能害人？一定是陆远山利用了你对母亲的感情！"

陆辞煜陷入沉默，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良久，他轻声道："如果真是这样...我这些年...都恨错了人..."

江姒心中一痛。被至亲欺骗，怀着虚假的仇恨活了十几年，这是怎样的痛苦？

"我们一定会查清真相。"她坚定地说，"但现在，你需要休息。"

陆辞煜握住她的手："姒儿...对不起..."

这句道歉包含了太多，江姒眼眶发热，却没有抽回手。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陆辞煜的体温终于恢复正常。江姒小心检查伤口，惊喜地发现雪灵芝的效果远超预期，伤口己有愈合迹象。

"感觉如何？"她扶他坐起。

"死不了。"陆辞煜尝试活动肩膀，"多亏江大神医。"

熟悉的调侃语气让江姒莫名安心。她正欲回应，突然听到林中传来脚步声！

两人立刻警觉起来。陆辞煜忍着痛抓起一根粗树枝，将江姒护在身后。

"王爷！江小姐！"

熟悉的声音让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是陆辞煜的贴身侍卫统领韩昭。

"属下终于找到您了！"韩昭带着十余名侍卫从林中冲出，看到陆辞煜的伤势后脸色大变，"王爷您..."

"无碍。"陆辞煜摆摆手，"情况如何？"

"陆远山放出消息，说您杀害朝廷命官后畏罪潜逃。皇上震怒，己下令通缉..."韩昭低声道，"府上被查封了，我们只能暗中行动。"

江姒倒吸一口冷气。陆远山这是要赶尽杀绝！

陆辞煜却出奇地冷静："预料之中。韩昭，立刻派人去查两件事：第一，二十年前我母亲去世的详细医案；第二，最近陆远山与哪些朝臣来往密切。"

"是！"韩昭领命，又犹豫道，"但王爷您现在..."

"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养伤。"陆辞煜看向江姒，"以及一位信得过的神医。"

江姒明白他的意思："我在城南有间隐蔽的药庐，平时用来研究药材，没人知道是我的产业。"

"太好了！"韩昭喜道，"属下这就安排车马。"

趁着侍卫们准备的空档，江姒悄悄拉过陆辞煜："你打算怎么做？"

陆辞煜眼中闪过一丝锋芒："陆远山想玩，我就陪他玩个大的。"他转向江姒，语气变得柔和，"但这次，我需要你的帮助。你的医术、你的智慧...和你对我的信任。"

江姒望进他的眼睛，那里不再有算计与伪装，只有真诚与期待。她缓缓点头：

"我们一起，揭开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