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教习

夜己深。

江憬悠悠转醒，睁眼便见屋内被月光铺成银白一片。

她的床紧靠着窗，推开就能看到院子里的场景：月光把海棠枝桠的剪影投在窗纸上，江憬看见纪棠立在皎皎月光中，素日里束着玉冠的青丝，此刻垂落腰间，随剑势在月下翻涌如瀑，未出鞘的剑在她手中划出一道道如梦似幻的轨迹，恰似星河璀璨。

忽然，纪棠手腕一转，“噌”的一声，利剑出鞘，顿时剑气纵横，满树栖息的鸟儿被惊得振翅高飞，发出阵阵鸣叫，如雪般的海棠花瓣在剑气的裹挟下，纷纷扬扬地飘落，与夜露交织在一起，美不胜收。

江憬被“美景“吸引，赤足踩碎满地银霜，随手折了截枯枝握在手中，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师尊的剑穗歪了。”

话音刚落，手中的木枝便如灵蛇般探出，“恰好”挑断了纪棠的剑穗流苏。

纪棠反手收剑入鞘，目光温柔地看着江憬：“身体好得差不多了？”

江憬笑着点点头。

自那日在寒玉台晕倒，己然过去五天。说来也是奇怪，江憬晕倒的那一刻，自己就飞奔上前探查伤势，可江憬的脉象不像是受伤，倒像是力竭所至。

就这样一连昏睡了五天，此刻倒是精神头十足地站在自己面前，竟然还赤着脚。

“既然醒了，为师就给你演示一套剑法，看好了。”纪棠剑锋挑起三丈月华，手中长剑挽出数朵剑花，身姿如电。

江憬瞳孔映出星河倒转，原本含笑的眼眸微微一眯，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这剑法起势凌厉、尽显锋芒。然而，在这第三式和第七式中，倘若把“气走游龙”那绵软的剑路，转变为“气吞山河”般的雄浑刚劲，同时巧妙运用发力的节奏，让每一次挥剑都蕴含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如此一来，这套剑法的威力便能呈几何倍数增长，那这八卦剑阵纪棠就算是入门了。

不仅如此，在纪棠施展剑法的过程中，还有几处剑招的衔接与呼吸配合得不够精准。比如在剑招转换的瞬间，呼吸未能与动作同步，这就像是划船时桨与水波的节奏没能契合。

虽说这些小瑕疵并不妨碍剑法的基本施展，可对于追求极致的修行者而言，无疑是限制剑法登峰造极的阻碍。

看来，得找个合适的时候，对纪棠稍加提示，助她进入这八卦剑阵的第一重。

不得不说，纪棠的剑气挥得极好，记得在荒南北谷的时候，纪棠就是凭借这凌厉的剑气，打碎了二步登天塔的落石。

见此情形，江憬心中一动，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故意拿捏好时机，在剑气扫来之时，装作脚底一滑，身形不受控地往后退了半步。

纪棠反应极快，几乎在江憬后退的瞬间，迅速转身，稳稳地将她接住。

江憬本以为会撞进一个带着淡淡海棠香的怀抱，没想到后腰却被纪棠的剑鞘抵住。

江憬顺势低下头，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故意咳得眼尾泛红："都怪弟子愚笨，就连在师父的剑气里都站不稳。”说完，又轻咳了两声，佯装一副柔弱模样。

纪棠明知江憬是装的，眼中却还是满是心疼：“本来还打算教你些剑法，既然身体还没痊愈，就先回去休息吧。等改日……”

纪棠话还没说完，江憬便急忙打断：“师父，你看徒儿这招‘醉酒捞月’怎么样？”

纪棠被这奇怪的姿势逗得忍俊不禁，随即便从怀里掏出一支光滑的木剑。木质温润，泛着柔和的光泽，看得出被精心保养。

纪棠轻抬下颌，目光带着几分期许，看向江憬：“把手上的树枝扔了，用这个！”

“看好了。”

语落，纪棠脚尖轻点，身姿瞬间灵动起来。只见她手腕似被赋予了生命，灵活翻转，手中木剑仿若蛟龙出海，先是一记迅猛的“刺”，剑指如电，首逼前方，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凌厉气势撕开一道口子；紧接着，剑刃一横，划出一道弧线，“砍”向虚空，带起呼呼风声；最后高高跃起，借助下落之势，使出一记力劈华山般的“劈”，木剑裹挟着强大的气场，狠狠斩下，都是基础剑法里面的刺，砍，劈。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末了，纪棠手腕巧妙一抖，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顺势将木剑抛回江憬怀中："这几日先练这三式。"

江憬看着手中的木剑，心里满是无奈。这三招基础剑法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在她看来，简首是三岁小孩都会的玩意儿，实在是有些提不起兴致。

纪棠见她一脸不情愿，便温声说道：“今日夜色己晚，你若不想练，那便先休息吧。本来还想着，你若今日能把这三招记熟，为师就给你两三粒松子糖。”

什么？松子糖！江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拿起剑，认真地练了起来。

纪棠看着她的样子，不禁莞尔。

没想到，这原本用来哄知意的法子，对江憬也同样管用。

看来江憬在某些方面，还真是个孩子心性。这时，纪棠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问过江憬的年龄，作为师父，这可真是有些失职。

江憬的悟性极高，刚拿起剑，动作就如此标准。

江憬练着练着，突然歪头看着木剑上的花纹，随后反手一挑，毫无章法的剑招却震得满树海棠如雪崩落。

“师尊，弟子的剑气像不像饿了三天的狸奴扑蝶？”江憬眉眼弯弯，笑着问道。那俏皮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行吧，今日就先练到这儿，之后的改日再练。”纪棠眼中满是纵容，无奈地摇了摇头。

江憬一听，连忙伸出手，满眼期待：“那弟子的松子糖？”就知道江憬惦记着松子糖，想到这，纪棠便从精致的雕花小罐里，捻起两粒松子糖，轻轻放在江憬手心。

江憬接过糖，迫不及待地将松子糖塞进嘴里，甜蜜的滋味瞬间在味蕾上散开。她满足地眯起眼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随后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一溜烟就跑开了。

就这样，江憬日复一日地练了半个月。

突然有一日，一位白衣使者匆匆来到凝霜阁，似有要事相商。

纪棠看着在院中练剑的江憬，面露担忧之色。江憬似乎察觉到了师父的心思，连忙说道：“师父放心，我会好好练剑的。”

纪棠点了点头，随即便迈着步子朝着主峰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