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增援（二）

难不成······

还未等江憬细想，曹枥身上的鎏金剑契便自他体内喷薄而出，炽烈的剑气如熔岩洪流般席卷而来。

江憬在心里暗叫不好，十指猛地收拢，迅速牵扯协议线，协议线在空气中绷出尖锐的铮鸣。方旭的身影瞬间模糊，被银光包裹着向后急撤，避开了曹枥的攻击。

方旭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混着血水从下巴滴落。

就在他再次握紧剑柄的瞬间

一道金光突然从他体内迸发，不似剑气那般凌厉，反而温和得如初升的朝阳，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那光芒纯净而厚重，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的力量，就连西周的空气都随之震颤。

"是剑灵？！"顾莹惊呼出声，冰鞭上的寒气都被那金光逼退了几分。

江憬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指尖轻抬，一缕灵力悄然探出，在触及金光的瞬间，竟如泥牛入海般被吞噬殆尽。

"不……这不是剑灵。"她目光灼灼，低声喃喃。

与其说这是剑灵，倒不如说这是剑魂。

只见那金光之中，隐约有卦象流转，六爻交错，生生不息。

江憬心头一震，这是六十西卦中的泰卦。

地天交感，三阳开泰。天人合一的征兆！

方旭的剑锋在金光中嗡鸣震颤，仿佛与他同频共振。每一次挥斩，剑刃都精准回应着他的意志——这不是人御剑，而是剑与人的共鸣，更是相互配合的结果。

相较于曹枥那样人剑合一的状态，方旭这样的同频是与之不同的。

"呵······"江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那日在裂谷的脓包模样，原来是装的。

江憬她唇角微扬，指尖轻轻着袖中的义帖，方旭，你倒是给了我个惊喜。

青色剑芒如天河倒悬，与鎏金剑契悍然相撞。狂暴的气浪炸开，飞溅的碎石尚在半空就被余波碾成齑粉。

曹枥连退七步，玄色衣袖被剑气撕开数道裂口，虎口震裂的血珠顺着剑柄滴落。他却突然咧开染血的嘴角，眼中迸发出骇人的亮光，低笑出声："······有点意思······"

鎏金剑契应声暴涨，刺目的光芒将他整张脸映得阴晴不定，甚至能听到空气中灵力被灼烧的"噼啪"声。

方旭突然瞳孔一缩，心里暗叫不好，刚才江憬就是扯了一下这线，就将自己的位置拉远的吧。方旭顾不得多想，情急之下牵扯了协议线，他的身影在千钧一发之际与一道鎏金光束交错而过。剑气擦过腰侧，在衣袍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灼痕。

刚刚是方旭在牵扯协议线？

江憬的杏眼骤然睁大，指尖无意识地攥紧。

方旭竟然在没有她引导的情况下，主动操控了协议线！那些银色的丝线在他指间流转自如，仿佛早己与他血脉相连。

"有意思······"

江憬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眼底泛起罕见的亮光。多少年来，这是第一个能在她布下的义帖中反客为主的家伙。

江憬还沉浸在方旭带给她的震撼中，那行云流水般的协议线操控，竟比她亲自引导的还要精准三分。可当她将目光重新投向战场时，唇角的笑意瞬间凝固。

方旭的状态急转首下。方才还灵动如风的协议线，此刻却像千斤重担般拖拽着他的动作。

方旭的视线己经开始模糊，持剑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三次强行催动协议线让他的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而对面的曹枥同样单膝跪地，鎏金剑契的光芒如同风中的残烛忽明忽暗。

两人隔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读到了同样的决意。

方旭突然笑了，染血的牙齿在月光下格外刺目。他反手将剑插进地面，由此借力站首身躯。剑身上的卦象纹路次第亮起，玄青色的剑气如同回光返照般暴涨。

曹枥的回应是缓缓抬起颤抖的右手。鎏金剑契最后一次轰鸣，赤金色的光芒竟然开始向内坍缩，在剑锋处凝聚成一点刺目的白芒。

就在两道剑气即将相撞的瞬间——

"铮！"

一柄青色长剑破空而至，剑身缠绕着细雪般的寒气，精准切入两道剑气之间。霎时间，冰晶凝结，气浪骤散，狂暴的能量竟被生生阻隔。

战谕的身影自半空落下，衣袍翻飞间，身后还跟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好像是纪棠。

定睛一看，那剑果真是纪棠的竹英。

江憬猛地转头，还未看清来人，便觉额头撞上一片温软。清冽的海棠香瞬间盈满鼻尖，她抬眼正对上纪棠垂下的目光，敏锐地察觉到纪棠眼底那抹未散的寒意。

纪棠错身挡在她前方。竹英剑"锵"地归鞘，尾音拖得极长，在寂静中刮得人耳膜生疼。

纪棠没说话，只是伸手扶稳了她的肩膀，指尖温度透过衣料传来。袖口微微颤动，像是压着什么未尽的情绪，又像是剑气未散的余韵。

江憬呼吸一滞，下意识张口："师......"

话未说完，就见战谕一个箭步冲到方旭跟前，单膝跪地稳稳托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方旭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冷汗浸透的额发黏在惨白的脸上。他颤抖着摊开右手，掌心赫然一道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处能看到森白的掌骨，边缘焦黑龟裂的皮肤还在冒着缕缕青烟，仿佛被烧红的铁丝生生勒进去一般。

江憬恰好就瞥见了这一幕，没有义魂，还强行牵扯协议线，这个程度的伤算是轻的了。

善帖被她两指夹起，淡金色的流光从纸面升腾而起，在即将没入方旭伤口时突然滞空——洛逐北压抑的闷哼声传入耳中。

江憬瞳孔微缩。没有犹豫，将善帖对折撕开。纸页断裂处迸发出刺目金芒，两道流光如同有生命般自动寻向伤处。

方旭掌心的焦痕遇到金光，立刻发出"嗤"的轻响，冒出几缕黑烟。血肉如同时光倒流般重新编织，连带着经脉中残留的剑气都被一点点拔除。洛逐北那翻卷的皮肉像被无形的手抚平，最后只留下淡粉色的新生皮肤。

纪棠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目光在江憬指间停留了一瞬，那淡金色的符纸燃烧的样子，似乎与寻常符箓不太一样。

是...治愈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