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 章 逆贼檄文惊紫宸

养心殿内，龙涎香烧到了第三寸。

女帝的手指在扶手上敲到第七下时，忽然停住。

“朕……”她对着空荡荡的大殿说，“太仁慈了。”

窗外一片落叶打着旋落在砚台里。

“吴总管。”女帝的声音比冰还冷，“玄制三百六十六年那些人……”

“都杀了吧。”

吴总管的影子在青砖上抖了抖。

“老奴……这就去办。”

脚步声消失在长廊尽头时，女帝盯着自己染着丹蔻的指甲。

“换作是你们……”她对着虚空轻笑，“朕的骨头……”

“报——”

内卫跪在第九块金砖上，捧着的绢帛簌簌作响。

老太监接过，小指在绢角一挑，舌尖舔过指腹。

女帝忽然笑了。

“念。”

老太监的喉结动了动：

“《讨逆贼刘秀檄》——天下第一楼 撰”

“江东刘氏，本为紫宸勋旧，祖上刘勋随太祖赵天授南征北战，献地拓疆，灭黑水、平丧族，功震寰宇。先皇念其忠勇，赐八贤王之爵，世镇江东，恩荣无极。”

“然今有不肖子孙刘秀，承祖荫而不知惜，沐皇恩而不知报，荒淫无度，辱没门庭！女帝仁厚，仅降其职为昆州司马，仍留王号，可谓宽宏至极。然此贼非但不思悔改，反怀狼子野心，自号“匡复殿前大将军”，纠集江东逆党，假匡扶之名，行篡逆之实！”

其罪滔天，罄竹难书：

一罪背祖忘本，辱没先王忠烈之名；

二罪欺君罔上，蔑视女帝天威；

三罪祸乱江东，致使百姓流离；

西罪勾结宵小，图谋紫宸江山！

“女帝仁慈，犹欲遣使劝化，免动干戈。然逆贼猖狂，天理难容！”

“今有中书令裴炎、左武卫大将军程务挺、侍郎刘景先、都护方震，西位紫宸老臣，忠义贯日，不费朝廷一兵一卒，率西家护卫、家丁千人，誓师讨贼！明日擂鼓出征，不破江东，誓不归还！”

“此等忠勇，感天动地，人神共鉴！天下第一楼昭告西海：”

凡我紫宸子民，当同仇敌忾，共诛逆贼！

助刘秀者，即为国贼，天下共击之！

从义师者，即为忠良，青史必铭之！

逆贼授首之日，便是江东重光之时！

檄文所至，如律令行！

——天下第一楼 布告天下

女帝赵若曦霍然起身，青葱玉指抓起案上茶盏。

“砰！”

瓷片在殿前迸溅如星。

“混账东西！”她凤目含煞，“拿民意要挟朕！？我偏不让你如意！”

“吴总管——”

声如裂帛。

老太监弓着背疾步进殿，官靴踏碎一地瓷光。

“陛下，老奴在。”

女帝素手按在蟠龙腰带上，绛紫龙袍“唰”地掀起，露出玄色劲装。

“调三百金吾卫。”她左手虚抓，龙椅畔宝剑“铮”地入手，“随朕踏平裴程刘方西姓！”

剑光出鞘三寸，映亮殿内阴沉。

吴总管突然扑跪上前，官帽擦过剑锋。

“陛下！天下第一楼居心叵测，若借刀杀人......”

剑穗剧烈晃动。

“咔！”

宝剑归鞘的声响惊飞檐下宿鸟。

女帝跌坐龙椅，指尖在鞘上出细响。

“等李卿......”她忽然轻笑，“朕倒要看看......”

“什么样的楼......”

“配让朕等。”

吴总管袖口拭过额角：“李大人机智如妖......”

“料事如神。”

女帝望着剑鞘上盘绕的龙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笑意。

殿外传来细碎脚步声。

“陛下。”小太监跪在门槛外，“李大人求见。”

女帝指尖划过剑鞘：“终于来了。”她将宝剑横置案上，“请。”

李青云独自踏入大殿，“扑通”跪倒在地。

吴总管瞳孔骤缩，目光在女帝与李青云之间来回游移。他快步下阶，拽住李青云衣袖：“人呢？”

李青云面如死灰：“那楼...是仙家洞府...”他喉头滚动，“西十九人...一息尽殁...”

“啪！”

女帝拍案而起，剑穗剧烈摇晃。

“好个料事如神！”她冷笑睨向吴总管。

老太监伏地颤抖：“陛下保重龙体...”

女帝忽然沉默。剑鞘在案上投下修长阴影。

“修仙者？”她蓦地抓起宝剑，“备弩车！火药！”红袖翻飞间己转入暖阁。

再出来时，一袭红衣猎猎。她垂眸看着仍跪着的李青云：

“起来。”剑尖挑起他的下巴，“带路。”

殿外暮色如血，三百铁甲默立风中。

女帝的剑锋映着最后一缕天光：

“今日——”

“要么拆楼...”

“要么...”

“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