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 章 扬州四月落金雨

风起。

红线娘正出神，忽闻一声清喝破空——

“天工女妆二部，贺礼万金！恭贺慕容红。”

声如冷剑，却带着三分柔。

红线娘笑了。

江湖上敢这般唤她的人，不多。

“阿蛮姐姐，”她眼波流转，“来得这般迟？来了……就好。”

阿蛮立在阶下，一改往日豪迈，竟显局促。她快步上前，一把扣住红线娘手腕：

“红线娘姐姐，道上谁人不识君？今日天工总部开业，只怕我倾尽所有十六连栋青楼，也怕不够……”

红线娘不语，只是笑。

玉指忽动，划过阿蛮肩、腰、腕……似在验剑。

阿蛮不动，耳根己红透。

“铁血阿蛮……”红线娘轻笑，“到了家里，倒显风情？”

阿蛮猛然抬头，眼中燃火：

“姐姐！我真有机会？那日我两度说要为公子生子，他都默然不语，怕是看不起我风尘女子……”

红线娘忽将她拽近，耳语如刀：

“有我就有你。”

“你这般女子，公子爱都来不及。”

“名分？呵……我们这等女子在乎？……”

阿蛮大笑，一把抱住她：

“红线娘！阿蛮——为君死！”

红线娘忽冷脸：

“吉日良辰，说什么死？改日定要罚你！”

阿蛮咧嘴，眼中带刺：

“扬州城里，我只服你红线娘！”

“但是。”

“说到比试，怕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红线娘指尖点其唇：

“我看行！”

忽一推阿蛮，扬声道：

“佛道兵家皆至，还不滚去招呼？”

阿蛮长笑抱拳，大步入院。

风骤停。

忽闻一声清喝破空——

“天工女妆西部，幽歌台献礼万两，贺慕容红姐姐！”

人群如潮水分开，两位天仙般的女子款款而来。西周惊叹声此起彼伏：“世间竟有此等绝色！”

红线娘忽然扬手，金银叶子如雪纷飞。

“宗主！”随侍女子急道，“这可是公子的迎金叶......”

“闭嘴！”红线娘冷眸如电，“这等女子，我代夫君当迎，岂容你多嘴？”

侍女子顿时噤若寒蝉。

采儿与楚儿上前欲跪，却被红线娘一把扶住。

“夫君都未让你们跪，”她声音带着三分恼意，“跪我这未定名分的小妾作甚？”

采儿眼中含泪：“若无姐姐，幽歌台早亡。是采儿贱，不该爱慕公子，我等没资格......”

楚儿己跪倒在地。

采儿忽笑：“姐姐看她，才貌双绝。说不定哪天公子花眼，愿意临幸......”

红线娘眼中泪光闪动：“为仇？为人？”

“为人！”楚儿抬头，“他给了我活着的念想。若非遇到公子，我早晚都去死......”

红线娘忽然大笑：“好个让我落泪的局！今日我代夫君收下你们，多给家族添几个儿子，可好？”

二女再拜。

“代我招呼宾客，”红线娘轻叹，“我来迎夫君。”

待二女离去，红线娘对身旁女子低语：

“红梅，今日我被架上此位，多半凶多吉少。若有不测，这红拂院......就是你的了。”

风骤停。

红梅泪如雨下：“宗主何必如此？我红拂院在扬州天下无敌，无人可破，何必为了个藏头露尾的男子......”

红线娘眼中寒光一闪，泪珠悬而未落：“再说一字，休怪我慕容红剑下无情。他再如何，也是我心中夫君。更何况他与我情缘己满，你应该了解我红线娘是什么角色......”

红梅噤若寒蝉，浑身颤抖。

话音未落，人影忽闪。

“恭迎公子。”众人跪拜。

寰宇苦笑：“红线娘，辛苦。”

红线娘伏地而拜：“公子，妾身为公子许下诸多承诺，愿以死者谢罪......”

“放肆！”红梅挺立，“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家红线娘如此卑微，大不了我们身死......”

寒光乍现，袖中剑己出。

慕容红厉声道：“红梅！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

“很好。”寰宇突然打断，“慕容小娘子，就依你所言，洒金叶子。”

众女皆惊。

金叶如雨，纷纷扬扬。

红梅激动竟将腕间玉镯也掷了出去——那是她风尘岁月最后的印记。

寰宇轻叹，一把拉住几欲癫狂的红梅：“过往如烟。红线娘为你择路，老爷替你买断前尘。”

红梅轰然跪地，泣不成声。

“跪谢后，去迎宾吧。”寰宇看向红线娘，笑意浅淡，“莫失家族礼数。”

红线娘忽如春花绽放：“红梅，扶我。”

“是！”红梅答得斩钉截铁。

风又起，金叶漫天，恍若扬州西月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