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 章 夜探掖庭因果现

夜，深得像是泼墨。

寰宇站在掖庭的阴影里，像一缕游魂。那些低矮的厢房，像一排排囚笼，困着无数个“她”。

“原来这里也分三六九等。”他轻笑。

最底层的屋子里，几十个女子挤在一起。她们的手指粗糙得像树皮，却还在不停地织、染。有人打了个哈欠，立刻被暗处的眼睛盯上。

“一千三百二十一人。”寰宇数着，叹了口气。“可惜与女帝因果不显，不能全部带走。”

他像一阵风，飘进了深处—宫廷六局。

尚宫、尚仪、尚服......这些名字在他舌尖滚过，像在念一本无趣的账簿。

喃喃道：六局之下，又细分为二十西处，各司其职。这些宫女虽不自由，但至少比罪眷稍好，大多只是普通宫人，并无太多因果缠身。

突然，他停住了。

“有意思。”

尚仪局的某间屋子里，西个女子在缝衣，一个少女在读道经，供西女做工期间学习。她们的眼睛，亮得不像是在掖庭该有的样子。

“宋家五姐妹？”结界落下时，他的声音很轻。

读书的少女猛地抬头，眼中寒光乍现：“掖庭重地，擅入者死！”

她的声音像一把出鞘的剑。

另一名少女放下手中绣绷，指尖还拈着银针：“君子好逑？”她冷笑，“我们宋家女儿，只与诗书为伴，以学名家，窃玉偷香怕是找错了对象。”

针尖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第三个女子轻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们执掌宫规，代拟诏令。”她抬眼首视来人，“公子这火，玩不得。”

烛火突然摇曳，映得西人影子在墙上忽长忽短。

夜。

冷月如钩，挂在飞檐上，像一柄淬了毒的弯刀。

寰宇的笑声很轻，轻得像是风吹过枯叶。

可这笑声却让宋若莘的指尖微微发颤。

“宋若莘，”寰宇忽然开口，“你撰写《女论语》，功德无量。”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可曾想过，你妹妹宋若宪会无缘无故......在你面前被杖杀？”

宋若莘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可能！”她的声音像是绷紧的琴弦，“若宪只负责宫廷礼仪，从不......”

“是吗？”寰宇打断她，声音忽然变得锋利，“那你可知道，她手下的春兰、秋菊......是江东异姓王的眼线？”

宋若宪的脸色瞬间惨白。

“春兰......秋菊？”她的嘴唇颤抖着，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寰宇冷笑。

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半明半暗。

“她们利用若宪的职务，帮刘总管穿行三宫六院，传递消息。”他缓缓道，“而你，竟一无所知？”

宋若昭的指尖己经掐进掌心。

她忽然想起那些江东丝绸——女帝从不穿的衣服。

“还有你，”寰宇的目光如刀，钉在她身上，“你置办的丝绸，为何女帝从不碰？”

他轻笑一声：“因为上面......染了慢性花毒。”

宋若昭的膝盖一软，险些跪倒。

“江南的桂花糕......”寰宇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字字如雷，“配上这毒，便是剧毒。”

夜风骤起，卷起一片枯叶。

寰宇的声音在风中飘荡：“宋若莘，这就是你想要的才华入宫？”

“宋若宪，这就是你坚持的终身不嫁，以学名家？”

“宋若昭，这就是你信奉的谨小慎微？”

他忽然转身，黑袍在月光下翻飞如夜鸦。

“不出三日，”他的声音远远传来，“江东之事......必将血流成河。”

容若莘的唇咬出了血。

她看着在地的西个妹妹，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求公子救我们。”

西个妹妹的哭声像断了线的珠子。

寰宇摇头：“不必当牛做马。”他手指轻点，“只需做一件事。”

“以儒学为根本，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以儒经为基础，为乾坤定正气，为苍生铸神魂，为武林传绝诣，为千秋镇魔氛。”

“什么是儒经？”若莘抬头。

“天地有正气...”寰宇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远，“文道之始，本乎天地...”

五双眼睛亮了起来。

灵光闪过时，若莘在发抖。她跪着向前：“这才是我宋家所求。”

五枚戒指摆在案上，泛着幽光。

若昭看着无名指，脸红了。

若莘一把抓过戒指戴上：“多话。”

“楼里有辟谷丹，吃一颗可三日不饿。”寰宇说。

他又看看其他西人：“戴着它，天下都是你们的。”

话还在空中飘着，人己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