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避暑

转眼到了盛夏，皇上担心太皇太后受了暑热伤了身体，便下旨前往镜湖行宫避暑。

宫里只留了熹妃、饶采女、宋美人，其余人等跟随皇上前往行宫避暑。

銮驾浩浩荡荡离开紫薇城时，熹妃站在琼英殿的朱漆廊下，望着天际那片明黄的云霭，指尖不自觉着鎏金护甲。日光在汉白玉栏上跳跃，像无数破碎的金箔，刺痛了她的眼眸。

镜湖行宫依水而建，飞檐斗拱在粼粼波光中若隐若现。太皇太后的凤辇刚停稳，身着月白纱衣的宫女便鱼贯而出，捧着冰盆和瓜果。

柳磬弓着腰，将一方鲛绡帕递到皇上手中：“陛下，镜湖的风带着水汽，最是消暑。”皇上接过帕子，目光扫过远处连绵的青山。

太皇太后拈起一块西瓜瓤送进嘴里，漫不经心的问道：“众人的住所可安排好了？”

皇上回头看向皇后，皇后低头盈盈一拜，“臣妾己经安排好了，皇上也己经过目了。”

皇上择了镜澜明政殿，皇后就择了离皇上最近的坤德凝辉殿，太皇太后居住在慈岳崇恩殿，璧宸妃住在离太皇太后最近的芙蕖沁梦殿，贤妃居兰芷悠韵殿，司婕妤居桂影拂香殿，乔顺仪居棠梨煎雪殿，蝶嫔居月樱凝香殿，颐贵人居柳岸听莺殿，长纯大长公主居烛语听风殿，卓王居赤壁吟风殿，楚王居林泉舞鹤殿。

暮色西合时，镜湖泛起一层银雾。端坐在雕花拔步床上的林贤妃，正由侍女为她梳理那一头乌发。珍珠钗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与她苍白的脸色形成诡异的对比。

“娘娘，该喝药了。”沁雪捧着青瓷药碗，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柳絮。贤妃接过药碗，却在触及碗沿时猛地一颤——药碗上竟凝着一层薄冰。

“去查查，是谁负责煎药。”贤妃的声音冷得能结霜。沁雪刚退下，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贤妃猛地掀开锦被，赤足走到窗边。月光下，一个黑影正沿着宫墙快速移动，腰间玉佩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青芒。

与此同时，留在宫中的熹妃正在琼英殿批改宫务。案头的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将她的身影投在湘妃竹帘上。

宋美人穿着一身青绿罗裙闯了进来，发髻上的银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熹妃姐姐，听说行宫那边出了事。”

熹妃放下朱笔，目光落在宋美人跳动的烛火般的裙摆上：“妹妹从何处听来的谣言？”

宋美人突然压低声音：“我宫里的小太监有个老乡跟随着贤妃，亲眼看见，曲姑姑半夜捧着个檀木匣子去了贤妃娘娘的住处。那匣子上的九龙纹，可是御赐的！”熹妃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桌面。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镜湖的夜愈发深沉，贤妃独自坐在湖心亭中。湖面倒映着她惨白的脸，宛如一朵凋零的白莲。突然，一阵悠扬的笛声打破了寂静。贤妃猛地起身，手中的茶盏坠落在地，碎成无数片。“是他……”她喃喃自语，声音里交织着震惊与狂喜。

笛声越来越近，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身影从雾中缓缓走来。月光洒在他腰间的玉佩上，映出一个“汀”字。贤妃泪水浸湿了衣襟：“你还活着……”男人默默注视着她。

宫中的熹妃却彻夜未眠。她站在露台上，望着星空出神。忽然，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在黑暗中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痕迹。熹妃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看似平静的后宫，终究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第二天清晨，镜湖行宫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中。贤妃宫里的小宫女绵竹被发现吊死在西跨院的梨树上，她的手中紧紧握着半块刻有“汀”字的玉佩。消息传到太皇太后耳中时，这位历经三朝的女人正在佛堂念经。她缓缓放下手中的佛珠，美丽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看来，有人不小心看到了哀家的秘密，去把长纯叫来。”太皇太后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当长纯大长公主匆匆赶到慈岳崇恩殿时，太皇太后正凝视着案头的一幅画像。那是初入宫时的贤妃，画像中的贤妃笑靥如花，与如今病恹恹的模样判若两人。

“哀家记得，这块玉佩是先帝所赐。”太皇太后的手指轻轻划过画像，“如今玉佩出现在贤妃的宫女手中，这背后的文章，怕是不小。”长纯心中一惊，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镜湖行宫的气氛愈发紧张。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艳，却无人欣赏。皇上带着侍卫在行宫西处搜查，却一无所获。贤妃整日闭门不出，唯有那悠扬的笛声在深夜响起，如泣如诉。

又过了几日，熹妃突然收到一封密信。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镜湖之秘，关乎社稷。速来。”熹妃看完信，将它投入烛火中。火苗吞噬着信纸，映出她若有所思的面容。

深夜，熹妃身着一袭黑色斗篷，悄悄离开了琼英殿。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宛如一条潜伏的毒蛇。当她来到宫墙下时，一个黑影早己等候多时。“娘娘，这边请。”黑影压低声音，带着熹妃穿过一条狭窄的地道。

地道的尽头是一间密室。熹妃刚踏入密室，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借着摇曳的烛光，她看到墙上挂着一幅幅画像——正是近年来离奇失踪的太监和宫女。“这是怎么回事？”熹妃的声音微微颤抖。

黑影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娘娘，这一切都是太皇太后所为。她利用镜湖的地利，暗中培养死士，意图颠覆朝廷。”熹妃的瞳孔剧烈收缩，她想起宋美人的话，心中豁然开朗。

就在这时，密室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黑影脸色大变：“娘娘快走！他们来了！”熹妃还没来得及反应，密室的门己被人一脚踹开。

为首的竟是御前女官曲不嫣，她面目淡然，此刻看来却分外恐怖：“熹妃娘娘，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熹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曲姑姑，本宫倒是想问你，这密室里的秘密，你又知道多少？”曲不嫣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晴不定，她挥了挥手，身后的侍卫立刻围了上来。

曲不嫣轻声道：“娘娘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按理来说，奴婢该杀了你，可贸然杀人，皇上那里说不通，还会惹出很多麻烦，太皇太后提点娘娘，娘娘该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然，您的女儿包括您的族人，可就不好过了。”

熹妃突然明了：“所以，太皇太后、长纯大长公主甚至是宸妃，都知道这件事？”

“宸妃娘娘不知道，不过，娘娘既然知道了，就该明白什么时候该闭嘴，死人最能守住秘密，但是，把您毒哑也不是不行，到时候再嫁祸给别的妃嫔，您说，如何啊？”曲不嫣皮笑肉不笑的凝视着她。

“本宫明白了，本宫决不多说什么，为了自己，为了昭福，也为了族人，本宫会闭嘴的。”熹妃深吸一口气道。

“那就好，娘娘先回去吧，奴婢也该走了，不要有侥幸心理啊。”曲不嫣森然一笑，退了出去离开了。

第二天，熹妃便发现自己宫里换了几个宫女和太监，她知道这些都是曲不嫣派来监视自己的人，不由得一阵苦笑，却也无可奈何，把全身心投入到养育女儿和处理宫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