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绣鞋血咒

绣鞋血咒

苏州河畔的雨丝总是带着股黏腻的潮气，浸润着老弄堂里斑驳的砖墙。在青石巷27号，有间名为"巧云绣庄"的铺子，褪色的木质匾额上，"绣庄"二字早己模糊不清，门楣上悬着的绣绷积满灰垢，褪色的绸缎帘子后，常年飘出若有若无的腐臭味。街坊们私下传言，五年前绣庄的当家绣娘阿巧突然暴毙，死时脚上穿着自己亲手绣制的三寸金莲红绣鞋，自那以后，每逢雨夜，绣庄内就会传出银针穿梭的"嗒嗒"声，伴着女子哼唱评弹的婉转曲调，令人毛骨悚然。

纺织厂女工阿秀是个泼辣胆大的姑娘，二十岁的她刚从乡下进城讨生活。一日路过绣庄，见门口贴着"招学徒"的告示，便好奇地推门而入。腐朽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股浓重的樟脑味混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呛得她忍不住咳嗽。屋内光线昏暗，一盏老式煤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曳，投下的光影在墙上晃动，宛如无数扭曲的人影。

正厅太师椅上，坐着个身着墨绿色缎面旗袍的妇人。她妆容浓艳，脸上敷着厚厚的铅粉，却遮不住眼角细密的裂痕，嘴角一道暗红的伤疤从唇边延伸至耳际，像是被利器生生撕开又勉强缝合。妇人指甲修长，涂着发黑的凤仙花汁，轻轻叩击着扶手："小娘子，可会绣花？"她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喉咙里卡着碎玻璃。

阿秀强压下心底的不安，点头应道："在家时跟着母亲学过些粗浅的针法。"妇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露出半截发黑的牙齿："跟我来。"她起身时，阿秀注意到她走路姿势怪异，裙摆下隐约露出的鞋子，鞋尖竟微微向上，像是三寸金莲的样式。

穿过狭窄的走廊，两人来到内间绣房。推开门的瞬间，阿秀倒吸一口凉气——整面墙上挂满各式各样的绣鞋，婴孩的虎头鞋绣着滴血的眼睛，新娘的红绣鞋金线里混着灰白的发丝，最阴森的是角落那排三寸金莲，鞋尖都染着暗红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丝线染料味，混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肉气息。

"从今天起，你就住在这里。"妇人随手扔给她一双素面白鞋，"三日内绣出并蒂莲，要用你的指尖血当线。"阿秀正要开口询问，妇人己转身离去，裙摆扫过门槛时，她瞥见裙角沾着暗红的污渍，形状恰似鞋印。

当夜，阿秀坐在简陋的木桌前，就着昏黄的油灯开始刺绣。银针刚刺破指尖，绣房的烛火突然变成幽绿色。她抬头的刹那，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梁上垂下一缕乌黑的长发，顺着发丝望去，一个身着大红色嫁衣的女子倒挂在房梁间，面色青紫，眼白翻起，脚上正是那双传说中的红绣鞋，鞋尖还在不断滴落黑色的污水。

"把鞋还给我..."女子突然睁开眼睛，腐烂的嘴唇裂开，露出黑洞洞的口腔，半截发黑的舌头耷拉在外，"那是我的婚鞋..."阿秀惊恐地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红衣女鬼缓缓靠近，冰凉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指甲深深陷入皮肤："你闻，这绣鞋香不香？"

阿秀拼命挣扎，摸到腰间母亲给的银剪刀，朝着女鬼狠狠刺去。剪刀刺破女鬼手臂的瞬间，发出如同撕裂绸缎的声响，女鬼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团黑雾消散。绣房开始剧烈摇晃，墙上的绣鞋纷纷掉落，每只鞋里都蜷缩着一具干尸，有婴孩、少女，还有白发老妪，他们的眼睛都被绣线缝住，嘴里塞着染血的绸缎，仿佛在无声控诉。

阿秀转身想逃，却发现整座绣庄的门窗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绣鞋墙。无数绣鞋伸出细长的鞋带，如同活过来的蛇，缠住她的脚踝。这时，老板娘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脸上的铅粉簌簌掉落，露出底下坑坑洼洼的烂肉："这些都是阿巧的作品，她需要新鲜的血，才能绣出最完美的绣鞋。"

千钧一发之际，阿秀抄起桌上的剪刀，朝着最近的绣鞋墙狠狠刺去。随着一阵刺耳的尖啸，绣鞋墙轰然倒塌，露出后面一扇虚掩的暗门。她跌跌撞撞冲进地下室，眼前的景象令她几近崩溃——地下室里摆满装满血水的陶罐，罐子里泡着数不清的绣鞋，每只鞋上都绣着同一张人脸，正是老板娘年轻时的模样。而在角落的铁架上，赫然挂着一具穿着嫁衣的干尸，脚上那双红绣鞋鲜艳如初，鞋面上的金线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乌云，街坊们发现绣庄己成废墟，唯有一双红绣鞋立在瓦砾堆上，鞋尖的血渍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自那以后，每逢月圆之夜，苏州河畔就会出现一个红衣女子赤足徘徊，她逢人便问："你看见我的绣鞋了吗？"若有人回答，便会在次日清晨被发现倒毙家中，脚上穿着一双绣满并蒂莲的红鞋，而鞋尖，正滴着乌黑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