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黑风寨奇遇

黑风寨

大巴在山路上颠簸时，林深望着窗外浓稠的暮色，突然想起老刀说的那句话："黑风寨的鬼，专啃带生人气的活物。"身旁的苏晴忽然攥紧他的手，指尖冰凉："前面的山怎么黑得像团墨？"

车窗上突然拍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用湿抹布砸玻璃。司机猛地刹车，咒骂着打开车灯："妈的，又是这鬼天气！"雨刷器拼命摆动，却始终刮不干净玻璃上的黑雾。林深看见公路尽头立着块歪斜的木牌，褪色的红漆写着"黑风寨"三个字，边角爬满暗红的苔藓，像凝固的血迹。

他们是在山脚下的小酒馆遇见老刀的。这个满脸刀疤的中年人盯着苏晴脖子上的银锁，突然压低声音："姑娘这锁，是从后山老坟里捡的吧？"苏晴脸色发白——那是她昨天在灌木丛里发现的，锁面上刻着"余氏"二字。老刀灌了口烧刀子，酒气混着霉味扑面而来："三十年了，黑风寨的阴婚又要开场了。"

此刻三人在暴雨中跌跌撞撞，终于看见山寨的石墙。墙头爬满枯黄的藤蔓，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有人在低声说话。石拱门上方的匾额早己破碎，只剩"黑风"二字，门洞里飘出几盏白纸灯笼，火苗在雨中明明灭灭。

"等等。"老刀突然拽住林深，从怀里掏出三张黄纸，"把符贴在左肩胛骨，千万别摘下来。"符纸刚贴上，林深就听见头顶传来指甲抓挠瓦片的声音，抬头只见房檐上蹲着个黑影，披头散发的，看不清面容。

山寨里的房屋大多坍塌，只剩中间的祠堂还算完整。木门"吱呀"一声推开，扑面而来的腐臭味让苏晴差点呕吐。供桌上摆着个朱漆木盒，盒盖半开，露出半截绣着并蒂莲的红盖头，边缘沾着几缕灰白的头发。

"快看！"苏晴指着墙壁。剥落的墙皮上用鲜血画着歪扭的箭头，箭头指向祠堂后殿。后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林深刚要推门，老刀突然惊呼："后退！"

门"轰"地炸开，无数张泛黄的纸钱飞涌而出，像一群扑腾翅膀的死蝴蝶。纸钱散尽后，殿内景象让三人毛骨悚然——十几具穿着明清服饰的尸体整齐地靠墙坐着，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眼窝深陷，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最中间的棺材上贴着道褪色的符纸，棺盖裂开条缝，露出半只绣着金线的红鞋。

"是赶尸人..."老刀声音发抖，"当年黑风寨的大寨主余老鬼，最喜欢抓过路的外乡人配阴婚，把新娘的脚砍下来塞进棺材，再用赶尸术让尸体守墓..."他话没说完，殿外突然传来铃铛声，叮叮当当，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

苏晴突然指着尸体的手："他们的指甲...在动！"林深这才发现，那些尸体的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青黑色的指甲缝里渗着血水。老刀的符纸突然冒起青烟，他惨叫一声，符纸化作飞灰："糟了，我们沾了寨子里的阴气，符不管用了！"

铃铛声越来越近，林深看见祠堂门口出现一排晃动的灯笼，灯笼下是整齐的布鞋，却看不见提灯的人。苏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深哥，你看那些尸体的眼睛..."

尸体的眼窝开始渗出黑血，黑洞洞的眼眶里慢慢浮现出眼珠，浑浊的眼球转向他们，嘴角的笑容愈发诡异。老刀突然转身就跑，却撞在一堵肉墙上——不知何时，他们背后也站满了尸体，腐烂的手正缓缓抬起。

"往棺材跑！"林深拽着苏晴冲进后殿，踢开挡路的尸体。棺盖"砰"地掀开，里面躺着具穿着喜服的骷髅，腰间缠着条红绸，绸带上绣着"余老鬼之妻"。苏晴的银锁突然发出尖啸，骷髅的手指猛地扣住她的手腕，指骨上的皮肤正在以恐怖的速度生长，变成青紫色的腐肉。

"是银锁！"老刀不知何时又冲了回来，手里举着从供桌抢来的桃木剑，"这锁是余老鬼老婆的陪葬品，他的阴魂一首在找新娘！"他挥剑砍向骷髅的手臂，却听见金属相撞的脆响，桃木剑应声而断。

苏晴的眼睛开始泛白，嘴角勾起不属于她的笑容，慢慢转头盯着林深："我的新郎...你终于来接我了..."她的脖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银锁突然崩开，露出一道陈旧的刀疤——那是前世被余老鬼砍头时留下的伤口。

林深突然想起在小酒馆看见的县志：三十年前，黑风寨被官军剿灭，大寨主余老鬼的尸体不知所踪，只在祠堂留下十二具守墓的赶尸。而每个捡到余氏银锁的外乡人，都会被当成阴婚的新娘。

"把符纸贴在她眉心！"老刀不知从哪又摸出张符，林深这才发现他后背的衣服早己被血水浸透，刚才逃跑时被尸体抓掉了半块皮肉。苏晴突然发出尖利的笑声，指甲变长如刀，朝着林深的咽喉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林深将符纸拍在她眉心。苏晴惨叫一声，倒地不起。祠堂里的尸体同时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在抗议。林深抱起苏晴冲向侧门，却看见门外站着个穿长袍的男人，脸色青白，腰间挂着串骷髅头铃铛——正是县志里记载的余老鬼画像。

"我的新娘...谁也抢不走..."余老鬼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腐烂的气息。他抬手，地上的纸钱突然化作利刃，朝三人飞射而来。老刀突然推开林深，自己被纸钱割破喉咙，血珠溅在余老鬼的符纸上。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余老鬼的身体开始冒烟，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你...你是当年官军的后人？"老刀艰难地笑了，从怀里掏出半枚残破的令牌，上面刻着"剿匪"二字。

趁余老鬼消散的瞬间，林深抱着苏晴冲出祠堂。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缝里露出，泛着诡异的血色。回头望去，黑风寨的石墙正在崩塌，无数纸钱和骷髅头从废墟中升起，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三个月后，城市的霓虹灯下，林深看着痊愈的苏晴，总觉得她眼中偶尔会闪过一丝陌生的阴鸷。首到某天深夜，他听见衣柜里传来铃铛声，打开柜门，看见苏晴的银锁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脖子上，锁面上的"余氏"二字，正在发出淡淡的红光。

窗外，狂风骤起，带着遥远的、属于黑风寨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