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画的什么东西

许奕就那么蜷缩在地上，双眼首勾勾地盯着陆司严离去的背影，泪水不受控制地簌簌滑落。他虽然智力有缺，但心里比谁都明白，陆司严是他如今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即便这个小叔叔时常对他大发雷霆。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目光缓缓落在那张被陆司严嫌弃到极点的画上，颤抖着再次拿起画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陆司严早上暴跳如雷、凶神恶煞的模样，他犹豫再三，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落笔了。

他虽傻，可一旦握起画笔，仿佛被赋予了神奇的力量。每一笔、每一划，都带着难以掩饰的胆怯，却又鬼斧神工地精准勾勒出陆司严的轮廓。那微皱的眉头、凌厉得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眼神，被他描绘得栩栩如生，甚至连陆司严藏在心底、极少流露的那一丝温柔，也被他敏锐地捕捉并呈现在画纸上。他满心期许，只要能把小叔叔画得足够好，陆司严就不会再冲他发脾气，说不定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偶尔慈爱地摸摸他的头。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渐渐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轻轻敲打着窗户，可屋内那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却丝毫没有减弱。不知不觉，到了中午，陆司严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坐着，肚子开始咕咕叫个不停，这时他才突然想起，许奕还在房间里。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原本就因为暴雨困在家而烦躁的心情愈发糟糕，一想到许奕，只觉得这个傻子是个总是惹人生气的烦人精，陆司严叹了口气，还是迈着慢悠悠的步子朝着房间走去。

“吱呀”一声，他粗暴地推开房门，就看到许奕还瑟缩在原地，周围凌乱地散落着画纸，而许奕手中正紧紧攥着一张画。听到开门声，许奕浑身猛地一僵，缓缓抬起头，在看到陆司严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里瞬间闪过极度的恐惧。但他还是鼓足了勇气，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地说道：“小叔叔，对不起，我早上画得不好，惹你生气了。你看，我又画了一张，画的是你，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说着，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把画递向陆司严，整只手不停地剧烈颤抖着，就像秋风中一片摇摇欲坠的落叶。

陆司严的目光冷冷地落在画上，仅仅扫了一眼，原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他的心里先是涌起一股无名怒火，觉得许奕这傻小子根本没领会他的意思，还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画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这画的什么东西！”他突然暴喝一声，声音在房间里回荡，震得许奕耳朵嗡嗡作响，“你心里就只有你奶奶，是吧？”

许奕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浑身剧烈一颤，手中的画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他“扑通”一声跪下，哭得涕泪横流，边哭边说道：“小叔叔，我错了，我不该想奶奶，我以后只想着你，你别生我的气，别把我关起来，求你了……” 看着许奕这般狼狈的模样，陆司严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可多年来对许奕奶奶的不满又涌上心头，想到许奕对奶奶的那份依赖，醋意和厌烦交织在一起，让他更加烦躁。

“既然你这么想你奶奶，就给我待在这好好反省！”陆司严怒目圆睁，一把揪住许奕的胳膊，将他粗暴地拽起来，然后用力一推，把他推进了卧室，“哐当”一声锁上了门。“这就是你还敢想你奶奶的惩罚！”陆司严隔着门，恶狠狠地吼道。其实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心里又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毕竟许奕只是个智力有缺的孩子，可他那要强又执拗的性子，让他不愿轻易表露这份心软。

许奕一个踉跄，摔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他趴在地上，泪水决堤般涌出，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心中的绝望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努力画好小叔叔的画像，换来的却是更严厉的惩罚 。而陆司严则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听着许奕隐隐约约的哭声，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对自己冲动行为的后悔，又有对许奕复杂情感的纠结，还有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亲情的迷茫，他的心情就像窗外那虽渐停却依旧阴沉的雨，久久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