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写字

晨光穿透百叶窗时，陆司严将软垫铺在书桌前，指腹叩了叩摊开的字帖：“写‘陆’。”许奕跪坐在垫上，右腿蜷缩在臀侧，指尖捏着儿童蜡笔——笔尖早被他咬成锯齿状，在宣纸上洇出歪扭的蓝团。三花猫玩偶被丢在脚边，尾巴上还缠着他偷藏的照片碎片。

“手腕用力。”陆司严握住他手，蜡笔在“阝”部拖出墨团。许奕盯着笔尖晃动的影子，突然咧嘴笑了，口水滴在“陆”字中间，把竖弯钩晕成蝌蚪状。蜡笔“啪”地掉在字帖上，他趁机用手背抹过纸面，蓝墨蹭上鼻尖，像极了初七沾过墨水的爪子。

“再闹？”陆司严扯过他手腕按在砚台边，墨汁顺着指尖滴在软垫，“罚跪一小时，腿不许伸首。”许奕歪头看他，睫毛扑簌簌扫过泛红的眼尾，突然用蜡笔戳向他喉结——笔尖的蓝墨在衬衫上绽开小点，像初七踩过的梅花印。

皮带抽在掌心的声响惊得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走。许奕肩膀绷紧，却在陆司严转身取镇纸时，手脚并用地往书桌底爬。右腿拖在身后，膝盖蹭过地毯上的墨渍，他咬着蜡笔，在桌腿阴影里发出含混的“咯咯”笑，像发现新窝的猫。

陆司严攥着镇纸转身时，软垫上只剩蜡笔和歪斜的“陆”字。“许奕！”他太阳穴突突首跳，踢开玩偶搜查桌底，却只摸到半片沾着草莓酱的碎纸——那是昨夜从他口袋偷的。书房落地窗哗啦作响，他冲过去时，正看见少年爬过门槛的背影，右腿在地板拖出细痕。

客厅茶几下传来压抑的偷笑。许奕蜷在阴影里，指尖抠着茶几腿上的猫抓痕，突然把蜡笔塞进嘴里——甜腻的草莓味在舌尖炸开，是他今早趁陆司严洗漱时舔的。三花猫摆件从茶几顶探下脑袋，尾巴尖扫过他鼻尖，他伸手去抓，却碰倒了陆司严珍藏的青瓷笔筒。

“砰”的碎裂声里，陆司严在玄关处顿住。他盯着满地瓷片，看见许奕从茶几底下探出沾着灰的脸，右眼下方有道蓝墨痕，像猫的泪痣。少年冲他晃了晃蜡笔，突然用完好的左腿蹬地，往沙发底钻去，膝盖擦过瓷片边缘，渗出细小血珠。

“过来！”陆司严扯掉领带甩在墙上，瓷片在皮鞋下发出脆响。许奕却在沙发底发出“喵”声，尾巴似的晃了晃左脚——袜子早被蹭掉，那可爱的脚上留着鲜血。男人弯腰时，瞥见他右腿蜷缩的姿势，心口突然发紧，却在触及少年狡黠的目光时，怒意更盛。

皮带抽在沙发扶手上，震得靠垫滑落。许奕被拖出来时，手里还攥着半张照片碎片——是初七歪头的模样。陆司严捏碎碎片碾在掌心，蓝墨混着血珠滴在少年膝盖伤口：“跪到阳台去，腿伸首了。”许奕摇头，口水顺着蜡笔滴在他手背，突然用沾着灰的指尖勾住他皮带扣，往茶几底下拽。

“松手！”陆司严扣住他手腕按在碎瓷片上，却在触及他右腿时，动作顿了顿。许奕趁机用左腿撑起上身，往餐桌底爬去，沿途留下蜡笔涂鸦——歪扭的线条里混着“爸”和“喵”的形状，像极了初七在报表上踩的梅花印。

男人低骂一声，捞起他后衣领往书房走。许奕在空中乱蹬，右腿无意识地蜷起，膝盖撞上陆司严胯骨。“疼……”含混的音节让陆司严指尖发颤，却见少年突然咬住他手腕，蜡笔在他衬衫后背画出弯弯曲曲的蓝线——像猫咪逃跑时的轨迹。

书房软垫上，许奕被按得面朝落地窗跪下。陆司严扯掉他左腿袜子，用镇纸压住脚背：“再爬，就把你腿绑在桌腿上。”少年盯着窗外摇晃的树影，右腿突然抽搐着伸首，却在触及阳光时，又迅速蜷回臀侧。蜡笔从指缝滑落，在“陆”字旁边画出个歪歪扭扭的圆，像初七的脸。

陆司严转身取戒尺的瞬间，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他猛地回头，只见软垫上空无一人，落地窗开着道缝，窗帘被风吹得鼓起——许奕正挂在窗沿上，左腿勾着窗框，右眼亮晶晶地冲他笑，口水滴在楼下的蔷薇花丛里。

“许！奕！”戒尺砸在窗台上，惊飞了停在蔷薇花枝上的麻雀。许奕被拽回书房时，裤腿勾破了洞，右腿内侧蹭着几道血痕。陆司严按住他肩膀强迫他跪好，却发现少年掌心紧攥着片蔷薇花瓣，粉白颜色混着蓝墨，像极了他后颈时隐时现的痂。

“看好了，”陆司严抓着他手按在字帖上，笔尖在“陆”字最后一笔顿住，“再敢乱跑——”话未说完，许奕突然用膝盖顶开他手腕，爬向书桌底的速度比昨夜更快。男人望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戒尺“啪”地断成两截，却在碎片里看见少年落下的蜡笔——在“陆”字旁边，又多了个歪扭的“七”。

阳台传来扑棱棱的声响。陆司严冲出去时，正看见许奕趴在栏杆上，右腿悬空晃着，手里举着从鸟窝里掏的蛋。三花猫玩偶被挂在晾衣架上，尾巴上的照片碎片在风里飘啊飘，像初七晃动的影子。少年转头冲他笑，蛋液顺着指缝滴在他衬衫上，混着蓝墨，晕成朵畸形的花。

“下来！”陆司严伸手去够他，却被许奕用空着的手抹了满脸蛋液。少年突然低头咬住他指尖，含混地吐出：“喵……爸……”温热的触感让陆司严心脏漏跳一拍，却在看见他右腿颤抖着几乎要滑出栏杆时，猛地将人拽进怀里。

许奕被按在墙上时，听见陆司严剧烈的心跳声。男人扯开他破洞的裤腿，看见右腿内侧的血痕，喉结滚动着扯过领带缠绕：“疼么？”少年摇头，指尖摸索着去够他口袋里的草莓酱——那里露出半截蜡笔，笔杆上有他咬过的齿痕。

“以后不许爬高。”陆司严替他系好领带，指腹碾过他膝盖伤口，“再让我看见……”话未说完，许奕突然用沾着蛋液的指尖在他胸口画圈，像猫咪踩奶。男人低叹一声，捞起地上的蜡笔塞回他掌心，在“陆”字旁边添了个小小的“七”，蓝墨与粉蛋液混在一起，在晨光里洇出柔和的紫。

许奕盯着新写的字，突然将蜡笔按在陆司严手背，画出个歪歪扭扭的圆。男人望着他发亮的眼睛，指尖蹭过他右眼的蓝墨痕，最终扯过软垫放在阳台阳光里：“只准在这写，不许再爬。”少年跪坐下，右腿小心翼翼地伸首，蜡笔在纸上落下第一笔时，有花瓣从窗外飘进，恰好落在“陆七”两字中间。

陆司严倚着门框看他，注意到少年右腿虽仍蜷缩着，却比刚才多伸了半寸。他摸向口袋里的草莓酱，却摸到团柔软的东西——是许奕偷偷塞的三花猫玩偶尾巴。男人轻笑一声，阳光落在少年发顶，把他的影子与玩偶影子叠在一起，像极了书房里那道永远擦不掉的猫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