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章 出发岚岛

“妈，”萧恪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发送键上方零点几秒，才轻轻落下，“我想好了，就去隔壁岚岛，现在就坐车过去，顺便在那边玩两天。”

母亲余薇的回复跳了出来，简短而寻常：“好，注意安全，我这就去辞职。”

车轮碾过城市略显空旷的街道，萧恪将头抵在车窗的玻璃上，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窗外向后飞驰的景物上。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旋转，凝固的高楼逐渐被柔和的坡地和点缀其间的防风林取代。海的气息，带着咸湿和阳光烘烤礁石的味道，隐隐渗透进来。

晚霞将海湾染成熔金碎玉，潮汐温柔地舔舐着滩涂，空气中浮动着海藻和贝壳清爽的气息。

林婉清正在两人约定好的位置那等着。

夕阳为她挽在脑后的发髻勾了一道柔和的金边，微风调皮地撩起几缕碎发。她半挽着裤管，赤脚踩在沙滩上。

车子在沙滩前停下，萧恪付完钱后推开门走了过去。双脚踩在松软微凉的沙子上那一刻，傍晚的海风立刻拥抱了他。

林晚清转过身，唇角弯起，露出一个毫无保留的笑容。

“真来了？”她朝他挥手，清澈的声音被海风吹送过来。

萧恪快步走近，“不然呢？任务在身，行程很紧的。”

“任务？”林婉清偏着头，眼底闪着促狭的光，伸出手指轻轻刮过萧恪的手臂，动作自然得如同练习过千百次，“不会是当特务吧，萧恪同志？”

萧恪顺势把她的手攥在手心，温热的皮肤贴合在一起，他努力模仿着电视里那种故作严肃的低沉声线，“现在可是机密。”

林婉清噗嗤一声笑出来，手指悄悄在他掌心用力一捏。萧恪努力维持的“严肃”瞬间土崩瓦解，也绷不住跟着弯起嘴角。

落日沉入海平面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天光一点点收束，暮色初染，凉意也悄然爬上了的肌肤。

林婉清指着远处堤坝尽头一点忽明忽暗的暖黄灯光：“那边有家奶茶铺，海风快把人吹干了。”

两杯冰凉的奶茶驱散了薄暮里的燥意，萧恪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目光却不时投向远处那些星散分布的临海小楼轮廓。

林婉清敏锐地捕捉到萧恪频繁的走神，她吸了一口甜糯的珍珠，声音含混：“喂。”

“…嗯？”萧恪猛地回神，视线仓促地从远处收回。

“你这次来，”林晚清看着他的眼睛，清澈的眼眸映着堤上路灯的光点，带着一种洞悉的温和，“不只是找我玩这么简单吧？”她顿了顿，轻声补充，“还有…看房子？”

萧恪脚步顿了一下：“不愧是你，这都能首接猜出来。”

林婉清抿着吸管，像是在细细品味奶茶的口感，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堤上的灯火照亮她一半安静思索的脸。

良久，她把喝空的杯子塞进路旁的垃圾桶，空出的手自然而然地牵住了萧恪的手，十指相扣。

“想找什么样的？”语气如常平静。

“能看见海，”萧恪看向前方深邃又广阔的海面，声音清晰起来，“每天日出日落，最好都能在屋里看见。地方…自然是越大越好。”

林婉清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勾了一下，像是应允。

此后的两天，时间仿佛被海边的阳光晒化了，流淌得异常缓慢又丰盈。

在炽热得烫脚的浅滩上追逐，笑声被拍岸的浪声打碎；在涨潮的浪尖追逐着，海水打湿了半身衣服，头发里都是咸涩的海腥气；躺在被午后阳光晒得些许滚烫的干净礁石上，眯眼看着湛蓝天空上云卷云舒。

黄昏退潮时，林婉清带着萧恪赤着脚在湿漉漉的沙滩上低头细细寻找，用指尖小心夹起藏匿在沙粒里指甲盖大小的招潮蟹...

萧恪的目光掠过那些矗立在视野开阔处，沐浴在咸涩海风里的临海建筑时，他的脚步会无意识地慢下来，视线逡巡过那些建筑的朝向、视野、与海岸的距离，有时还会拿出手机看似随意地拍几张照片，对着屏幕凝神片刻。

林婉清默契地陪在他身边，适时地指指点点。

“你看那边拐角那栋白的，三层楼的尖顶，位置真好，前面基本没有遮挡…”

“这边看夕阳肯定很美，但这栋房子离海浪太近，冬天浪一大，窗户搞不好要遭殃…”

第三天下午，日头西沉。

橘红的巨大落日悬在海平面之上，熔金般的光泽把整片海面染得一片辉煌，细碎的光点在涌动的浪潮上跳跃不息。海风强劲，吹得人衣服猎猎作响。

他们站在岸边一处朝西延伸出来的小小岬角上。脚下就是被海浪经年累月冲刷得凹凸起伏的黑色礁石。

就在这能毫无遮挡地拥抱整个落日沉海过程的绝佳位置，伫立着西栋依偎在一起的民宿。

最大的一栋有三层楼，宽大的落地窗，前方没有任何视线阻隔，只有广阔无垠、此刻正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大海。

“位置真不错，离海边大概1公里左右…”林婉清顺着萧恪的视线望过去，带着欣赏的语气说，“样式也好看，好像还是前两年新盖的。”

萧恪的目光在那片被落日熔金的光辉笼罩着的建筑上久久停留。

“就这了。”他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小楼侧边，一道向沙滩延伸的木栈道上，一个戴着顶边缘卷起的破旧草帽的身影正归置几张被风刮歪了的靠椅。

萧恪大步走到那草帽汉子身边几步远的地方，抬手对着夕阳中伫立的白色小楼，干净利落地朝着那抹橘红的轮廓：“叔，麻烦问问，这民宿的老板在哪？我们有事情找他。”

草帽汉子闻声首起腰，拍拍手上的沙粒，转过身来。他约莫五十多岁年纪，一张脸膛晒成棕褐色，深刻的皱纹像海水冲刷礁石留下的蚀痕，眼神却透着海边人特有的锐利。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萧恪——少年气未脱，甚至带着显而易见的书卷气，还有几分强装的沉稳，他咧嘴笑了笑：“我就是。小兄弟，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想买下你的民宿。”萧恪的目光越过他，坚定地落在那栋小楼上，“请个价。”

汉子眯起眼，夕阳刺得他抬手挡了挡。他没有首接回答，只是用一种带着浓厚当地口音又有些粗放的语调问：“看你年纪轻轻…家里让你出来看场子的？”

萧恪不接话，眼神平静地迎着汉子的目光：“嗯...对，麻烦给个实在价。”

汉子盯着萧恪那张棱角分明、在海风与阳光中显得格外干净的脸庞端详了好几秒。

猛地，他一拍大腿，一声带着恍然大悟的惊呼穿透了呼啸的海风：“嘿呀！我说看着眼熟嘛！”

他草帽下的眼睛瞬间瞪大了，手指点着萧恪的脸，嗓门拔高，“唱歌那小子！我女儿好喜欢你嘞！是不是姓萧？叫萧什么…对，萧恪！”

他急急忙忙地跑回民宿里拿出拍立得：“能不能拍个照，在给我签个名，一切都好说。”

“真的吗，会不会太为难你。”

“没得事，我在另一边还有几套民宿，你们幸运德勒，我今天刚好从那边过来。”汉子站到萧恪旁边将拍立得交给林婉清：“那个女娃，帮我们拍下合照。”

拍完照后汉子立刻笑开了花，动作麻利地掏出一支记号笔，将照片垫在自己粗糙厚实的手掌上递了过去。

“老板，你女儿叫什么名字？”

“陈曦，耳东陈，曦是日字旁上面一个没尾巴的羊的那个。”

“叔这名字起得真好。”萧恪接过笔一笔一划地地写下“to：陈曦，good good study day day up，萧恪”，少年的字迹清隽有力。

汉子拿着新鲜的签名照，宝贝似的塞回钱夹。

他猛地摘下草帽，露出被汗水浸湿、沾了几根草屑的寸头，大声道，“要真中意这地方，价好说！”

萧恪努力维持着表情的平静，迎上汉子殷切又兴奋的目光，语气尽量平淡：“那…您开。”

汉子嗓门洪亮依旧，带了点讨好的爽快：“算你个成本价，700w凑个整怎么样。”

林婉清站在旁边，脸上略带着点喜色微微上前一步，手指悄然捏住了萧恪衬衫的下摆，在萧恪回头时，轻轻地点了点头。

萧恪看向老板语气坚定地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