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章 笨鸟先飞

时间在这种静谧与微妙的交织中悄然流逝，萧恪的效率惊人，厚厚的一本习题册刷刷翻过。

当夕阳终于将最后的暖金色光芒慷慨地铺满萧恪面前的课桌时，教室门口突然响起一个活力十足又充满怨念的声音：“好哇！”

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一下子打破了教室的宁静结界。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林恒正扶着门框，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萧恪面前摊开的《五三》和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

他显然是刚从外面晃荡回来，额头上还带着点汗湿的运动后的红晕，身上那股闲不住的气息与教室的安静格格不入。

“校运会期间啊大哥！躲在班里偷偷刷《五三》，是人啊？”林恒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夸张地指着萧恪控诉，目标明确地走到萧恪桌子旁边。

萧恪被他咋咋呼呼的动静弄得不得不放下笔，面对林恒那副“被我当场逮到”的搞怪表情，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然后慢条斯理地合上习题册，坦然迎上林恒“谴责”的目光。

“没办法，笨鸟先飞。”

“切！”林恒凑近看到萧恪书上的化学公式和配平方程式，更是夸张地捂住胸口做出窒息状，“心痛，你学了多久了，不会从早上就开始了吧，难怪一转头你就不见了…”

萧恪一边收拾，一边嗤笑道：“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为好，不然你可能会更心痛。”

林恒嘴上嚷嚷着，眼睛却瞟了瞟一旁安静坐着的林婉清和白芷，尤其注意到林婉清面前摊开的是一本小说而非习题，转头对林婉清痛心疾首：“怎么不管管你老公，内卷风气要不得！”

林婉清正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啧，你这张嘴除了吃和瞎嚷嚷，能不能发挥点别的功能？”萧恪嫌弃地瞥了林恒一眼，手下动作却未停。

利索地将写满的草稿纸归拢到一边，笔帽清脆地合上。他舒展了一下因为久坐而略显僵硬的肩颈。

林恒浑不在意地嘿嘿一笑，身子往萧恪这边探了探，小声问：“真刷完了？效率够高的啊恪哥，化学刷多少了？”

“还行吧。”萧恪答得含糊，随手翻开化学书对应的章节，快速扫着页眉页脚的批注，“主要把己经学过内容的经典题型和课后难题解决了。”

林恒夸张地叫唤了一声后，一屁股坐到苏伟恒的位置上：“算了，我也来感受一下学霸磁场，看能不能沾点灵气，语文少扣几分。”

“你想沾灵气，不如多看几本书来得实在点。”萧恪摊开双手向后一仰，舒展僵首的身躯，精准地点中了林恒的“死穴”，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嫌弃。

林恒被噎了一下，看着萧恪那副又准备投入战斗的架势，觉得自己像个误入精英集训地的小可怜虫。

“是是是，您说得对，萧老师！这不正打算沐浴圣光么？”他一边贫嘴，一边麻利地从书包里也掏出了一本《青年文摘》。

林恒话音刚落，却见萧恪并未拿出《五三》，反而从自己书包里小心地抽出一个厚厚的硬皮本子。

他翻开最新的一页，上面是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音符线条，旁边还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细小的注释和一些乐器的草图。

萧恪的目光瞬间沉静下来，修长的手指悬停在纸页上空，似乎在虚空拨动着无形的琴弦，又或是感受着吹奏时的气息流转。

眉头微蹙，时而若有所思地咬住笔帽，时而在某个音符上快速圈画，又在旁边空白处添上新的小节，整个人完全沉浸在那个无形的声音世界里。

那奇特的符号世界显然比《五三》更能引起林恒的好奇心，原本嚷着要沾“灵气”看《青年文摘》的他，身体己经不由自主地向前探了半截。

“诶？这什么玩意儿？”在萧恪开始喝水时，林恒才出声表达自己的震惊，“‘你早上一转眼就不见了，就是背着我们捣鼓这个去了？”

萧恪只是抬眼瞥了他一下，用笔尖点了点那标题，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平淡：“嗯。元旦晚会的‘大杀器’。”

“大杀器？”林恒来了兴致，屁股彻底挪到了林婉清旁边的座位上（苏伟恒的位置），离萧恪更近了些，“展开讲讲？能干掉隔壁苏媃的那个交响乐团不？”

萧恪拿起那页乐谱，指尖轻轻弹了一下纸张，“不好说，毕竟那边是裁判参赛。不过我很有信心，我这首不仅吸引小的，还能俘获一些‘老的’。”

“‘老的’？”林恒一时没拐过弯，有点懵。

萧恪得意一笑：“弘扬传统国乐，主打的就是民族乐器与现代管弦的融合，还有千古第一骈文《滕王阁序》的加持，我的节目想输都难。”

“艺术正确！萧哥你够阴险…不是，够精明啊！”林恒突然眼睛瞪得像铜铃，几乎要凑到那写满音符和注释的本子上：“等等等等！你说啥？你拿《滕王阁序》写歌？”

他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萧哥，你是不是在器材室关久了给闷傻了啊？”

萧恪没好气地拍开他几乎要碰到纸页的脑袋，林恒夸张地抱着手臂向后一靠：“骈文欸，总不能是把古文原词背出来唱吧？那不成‘百家讲坛’配乐诗朗诵了？”

“都说了让你多看点书，肯定是只选取其中代表性的意象和词句...”

一旁的林婉清托着腮，笑意盈盈地看着萧恪的侧脸，眼神里满是欣赏和温柔。

白芷则安静地坐着，虽然完全听不懂那些专业的音乐术语，但也被萧恪描绘的音乐画面所吸引，感觉那些古老的句子似乎都染上了几分生动的色彩。

她轻声问道：“那‘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呢？这个画面也太美了，要用什么乐器描绘？”

“问得好！” 萧恪赞许地看了白芷一眼，“这一句是整个文章情绪的一个高点，也是最美的画面之一。我打算用大提琴温暖的低音来描绘水天相接的广阔深沉，小提琴和圆号交替铺展长线条的高音旋律，就像那铺满天际的落霞流动的轨迹…最后所有乐器再轻起，做一个水波荡漾般的合奏收束，点出‘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融合意境。”

林恒琢磨着萧恪的话，又探头仔细看了看谱子上那些初步标注的和弦功能和简单的配器设想，脸上的戏谑渐渐被一丝讶异取代：“啧…你这脑子怎么长的？”

萧恪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后天勤奋。” 他指了指桌上的《五三》和谱子。

白芷看着林婉清脸上那藏不住的笑意和萧恪眼底自信的光亮，温声道：

“把千古名篇的意境用音乐描绘出来，让大家‘听’到滕王阁的景色和千年前那位天才王勃的心绪，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义也很有挑战性的事情。期待元旦晚会能一饱耳福。”

她的目光在萧恪精心记录的乐谱本子上停留了一下，带着真诚的赞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