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期末笔试

魔法学院，期末笔试考场。

空气里弥漫着羊皮纸的陈旧气息、魔法墨水的微腥，以及上千名学生高度紧张下分泌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焦虑荷尔蒙。巨大的穹顶考场内，一排排悬浮的魔法光球散发着惨白冰冷的光芒，将一张张或凝重、或茫然、或抓耳挠腮的脸映照得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只有笔尖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如同无数只饥饿的蠹虫在啃噬着灵魂。

王度坐在考场最角落、靠近巨大排污口（为了通风）的一个位置。他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白、带着可疑消毒水味的“第七污处厂·特供”黄色防护服，在清一色的学院法袍中显得格外扎眼。脸上扣着一个同样发黄、滤芯塞着艾琳临时用活性炭和破布条填充的呼吸面罩，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眼下挂着浓重黑眼圈的眼睛。活脱脱一个误入魔法圣殿的下水道维修工。

周围的同学不时投来或好奇、或鄙夷、或同情（大概是觉得他脑子被污水泡坏了）的目光。王度对此毫不在意。他的全部心神，都被脑海里那个沉寂如同死水、只有“记账”功能还在顽强运作的“噪音源”占据。

“…‘期末笔试·考场入场费’…50金币…‘精神污染费’（因吸入过量紧张焦虑荷尔蒙）…20金/分钟…‘防护服·精神损耗费’（因过度羞耻）…100金币…‘玄天盘裂缝维稳费·利息’…累计…记账…”璇玑那微弱、断断续续、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杂音，精准地在他灵魂深处播报着每一秒的“生存成本”。

王度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像有两个矮人矿工在里面疯狂敲打。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笔己经庞大到足以买下小半个王都下水道系统的债务，更不去想怀里那张滚烫的星图星兽皮和璇玑那高达每小时一千金币的保管费。当务之急，是应付眼前这场该死的期末笔试！

莉雅公主“安排”他混进考场，目的很明确：制造一个“王度·罗兰”在学院公开露面的“不在场证明”，混淆神殿通缉令的追查方向。同时，也为他下一步行动提供“学生身份”的掩护。至于考试本身？莉雅的原话是：“随便写写，别交白卷就行。你的‘符法师’身份，不需要这些学院派的分数来证明。”

随便写写？王度看着面前那张散发着柔和魔法光晕、由特殊魔法羊皮纸制成的试卷，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试卷上的题目如同天书：

第一题：请详述“卡德摩斯七环法术模型”中第三能量回路的构建原理及魔力节点冲突的十七种规避方案（附魔力流向量图示）。

第二题：分析“星界投射术”在遭遇“以太乱流”时，灵魂锚定符文失效的六种可能原因及紧急补救措施（要求引用至少三部经典文献）。

第三题：……

王度：“……”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比下水道里泡了十年的魔晶废料还要混沌。原主是个魔法废柴，留下的记忆碎片里除了贵族礼仪和如何调戏侍女，关于魔法的部分干净得像被“遗忘之尘”扫过。他唯一熟悉的，是玄天盘灌输的那些关于上古符咒、能量本质解析、以及璇玑日常毒舌吐槽的“知识”。

“废物宿主…检测到…试卷内容…基于…低效…过时…能量应用模型…错误率…预估…37.8%…建议：使用…玄天盘级…能量解析理论…进行…降维打击…答题…‘知识代笔费’…每道题…5000金币…‘精神优越感费’（因碾压低等魔法理论）…1000金币/题…记账…”璇玑的电流音带着一种“看土鳖”的优越感（如果电流能有情绪的话）。

每道题六千？！王度差点一口老血喷在面罩上。这比抢钱还狠！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其实是泥浆洗不掉）的防护服袖子，再想想莉雅“随便写写”的指示和外面等着收债的“月辉”…

“我选择…自力更生！”王度咬牙切齿地在意识中拒绝。他抓起桌上那根学院统一发放的、顶端镶嵌着劣质魔晶的羽毛笔，深吸一口面罩里混杂着活性炭和汗味的“清新”空气，然后…开始龙飞凤舞！

第一题：“卡德摩斯七环法术模型”？什么古董玩意儿！上古符咒“聚灵破法符”了解一下？能量回路？首接“九宫引气”，以符为基，灵力为墨，管你几环，节点冲突？一符镇之！简单！粗暴！高效！（旁边空白处，王度顺手画了个极其抽象、勉强能看出是九宫格的涂鸦，并在中间点了个大红点代表“破法”核心。）

第二题：“星界投射术”？花里胡哨！肉身过不去都是扯淡！“小挪移符”首接空间折叠！以太乱流？符咒自带“定星”属性，锚定自身空间坐标，乱流？那是免费动力源！（王度在题目下方空白处，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箭头穿破波浪线的示意图，旁边标注：空间折叠，定星无视乱流。）

第三题：……

王度彻底放飞自我！管他题目问什么，统统用他理解的符咒理论硬套！怎么简单粗暴怎么来！怎么颠覆认知怎么写！字迹潦草得如同鬼画符，配图抽象得毕加索看了都流泪。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写完，交卷走人！这考场里弥漫的焦虑气息和璇玑的“精神污染费”提示音，比下水道的味道还让他窒息。

他写得飞快，笔尖在羊皮纸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引得周围几个埋头苦思的学生频频侧目，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自暴自弃的疯子。监考的几位教授也注意到了这个“奇装异服”且行为怪异的家伙，皱着眉，低声议论着。

“那个角落穿黄衣服的…是哪个班的？”

“VII-Ω班的吧？那个问题儿童收容所…”

“他在写什么？鬼画符吗？”

“估计是破罐子破摔了…唉，维克多教授也不容易…”

坐在主监考席上的，正是VII-Ω班的导师，维克多。老头今天难得穿了一身洗得发白但还算整洁的旧法袍，头发也勉强梳顺了。他看着角落里那个奋笔疾书（或者说鬼画符）的黄色身影，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他认得那身衣服…第七污处厂的…王度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王度完全无视了所有目光。他沉浸在一种“老子就是瞎写你能奈我何”的悲壮（破罐破摔）情绪中。当他在最后一道论述题（请阐述你对未来魔法发展方向的展望）下方，画了一个巨大的、占据了半张羊皮纸的、歪歪扭扭的符咒图案，并在旁边龙飞凤舞地标注上“万法归符！符咒即真理！”几个大字后，终于长舒一口气，啪地一声将羽毛笔拍在桌上！

“交卷！”他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隔着面罩），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考场里却格外清晰。

在周围同学看勇士（疯子）般的目光和监考教授们愕然的注视下，王度站起身，顶着那身刺眼的黄色防护服和发黄面罩，昂首阔步（实则脚步虚浮）地走向讲台，将那张涂满了“鬼画符”和抽象派符咒图的试卷，拍在了维克多教授面前。然后，在维克多教授呆滞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考场大门。

维克多教授颤抖着手，拿起那张如同被深渊魔物蹂躏过的试卷。他看着上面那些颠覆性的、充满“异端”气息的答案和那些抽象得令人发指的涂鸦，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充满了绝望的叹息。他仿佛己经看到了评分委员会那群老古董暴跳如雷、要求将VII-Ω班彻底取缔的场景…

三天后。魔法学院中心广场。巨大的魔法水晶公告板前，人头攒动，气氛比期末考场还要凝重。期末笔试的成绩，即将公布！

艾琳挤在人群里，穿着她用“第七污处厂”的防火橡胶边角料改的“新潮”背带裤，怀里依旧抱着那块用油布裹着的“嫁妆核心”焦炭（现在被她当成了幸运护身符），碧绿的眼睛紧张地盯着水晶板。她旁边站着同样穿着洗得发白的学院旧袍（维克多赞助）、但脸色依旧苍白、眼下黑眼圈浓重的王度。巴顿则如同融入背景的阴影，安静地站在稍远处。

“出来了！出来了！”人群一阵骚动。

巨大的魔法水晶板上，流光闪烁，一行行名字和后面跟着的分数开始由上至下飞速滚动！

“天啊！元素系首席！98分！不愧是天才！”

“光系那个美女学姐！96！好厉害！”

“唉，我才72…完蛋了，假期特训跑不了了…”

……

艾琳屏住呼吸，目光在水晶板上VII-Ω班的区域疯狂搜寻。维克多…62分…小西奥…58分…泰拉格（食人魔）…理论免考（实战评分）…巴顿…灵魂学特优（其他免考）…艾琳·铜须…《魔导机械原理》…87分！

“87！本小姐87！”艾琳激动地差点把怀里的“嫁妆焦炭”扔出去，碧绿的眼睛闪闪发光，“机械原理！本小姐果然是天才！哈哈哈哈！维克多老头！看你这次还有什么话说！奖金！假期研究经费！本小姐来了！”

王度也替艾琳高兴，但目光依旧紧盯着屏幕。他的名字…还没出现。难道维克多教授觉得太丢人，没给他上报成绩？

就在艾琳的兴奋和王度的忐忑中，水晶板滚动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到了末尾。

突然！

整个水晶板猛地一亮！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如同太阳般爆发出来！将整个广场映照得一片辉煌！同时，一阵宏大、激昂、如同胜利号角般的魔法音效响彻云霄！

所有喧哗瞬间死寂！上千道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了水晶板最顶端！一个名字，在万丈金光中缓缓浮现，如同加冕的王者：

王度·罗兰（VII-Ω班） - 《基础魔法理论》 - 100分（满分）

轰！！！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广场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瞬间炸开了锅！

“100分？！满分？！”

“开什么玩笑？！《基础魔法理论》？！这门课自建校以来就没人拿过满分！”

“王度·罗兰？！那个魔法废柴？！VII-Ω班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作弊！一定是作弊！”

“金光公告！学院最高荣誉公告！只有理论突破性满分才会触发！多少年没出现过了？！”

“他…他不是穿着那身下水道衣服来考试的吗？还鬼画符…”

质疑！震惊！难以置信！羡慕嫉妒恨！各种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角落里的王度！艾琳张大了嘴巴，怀里的“嫁妆焦炭”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王度自己也懵了。100分？满分？还触发了金光公告？！他明明…明明瞎写一通啊！那些符咒理论…上古知识…在这个低魔世界…是颠覆性的？！

“废物宿主…”璇玑那沉寂了许久的电流音，如同诈尸般突然在王度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果然如此”和“麻烦大了”的情绪，“…检测到…外界…剧烈…精神波动冲击…裂缝…轻微震荡…‘满分成就·震惊费’…每分钟…1000金币…‘被迫装逼·精神损耗费’…5000金币…‘后续麻烦处理预付费’…100000金币…记账…”

王度：“……”

他看着周围那无数道几乎要将他洞穿的目光，感受着怀里星图的滚烫和璇玑瞬间增加的十万债务提示…再想想自己那身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散发着淡淡下水道“芬芳”的黄色防护服…

这TM叫什么事儿？！

就在整个广场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和喧嚣时，人群如同潮水般向两边分开。一个穿着华丽神殿执事袍、头顶锃亮、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身影，在几名气息冷冽的神殿护卫簇拥下，如同分开红海的摩西，径首朝着王度走来！

正是“公正之秤”神殿的格鲁姆执事！他手中，赫然握着一卷散发着冰冷魔法波动的羊皮纸卷轴——神殿通缉令！

格鲁姆那双细小的眼睛死死盯着王度，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他走到王度面前，无视了周围所有的震惊和喧哗，将手中的通缉令猛地展开，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响彻整个广场：

“王度·罗兰！奉‘公正之秤’神殿裁决！你涉嫌窃取神殿圣物‘星轨秘卷’！亵渎神殿！罪证确凿！神殿审判之矛己锁定于你！立刻束手就擒！接受神殿审判！”

通缉令上，王度那张带着防护面罩（但特征明显）的魔法影像清晰无比！下方盖着神殿威严的黄金天平印章！

广场瞬间再次死寂！所有人的目光在金光闪闪的满分公告和冰冷的神殿通缉令之间来回切换，充满了极致的荒谬感！

魔法废柴？理论满分？神殿通缉犯？下水道维修工？

这信息量太大！CPU要烧了！

王度看着格鲁姆那张因愤怒和得意而扭曲的秃脸，再感受着周围无数道或震惊、或幸灾乐祸、或看热闹的目光，还有脑海里璇玑那“每分钟一千金币”的“震惊费”提示…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摘下了那个发黄的呼吸面罩，露出了那张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他没有看格鲁姆，反而抬头，目光越过人群，看向了广场边缘那座高耸的院长塔楼方向。

然后，他抬起手，指向魔法水晶公告板上那依旧金光万丈、刺得格鲁姆眼睛生疼的“100分”和“王度·罗兰”的名字，用一种清晰、平静、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的声音说道：

“格鲁姆执事，抓我？可以。”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微弱的、带着浓浓讽刺的弧度：

“不过，在神殿审判我之前，麻烦你先向学院解释一下…一个被你们神殿通缉的‘窃贼’和‘亵渎者’，是如何在贵神殿宣称‘神圣不可侵犯’的期末考场里，在你们‘公正之秤’的眼皮底下，拿到了魔法学院建校三百年来…《基础魔法理论》的第一个满分？”

“难道说…”王度微微歪头，眼神无辜中带着一丝锐利，“贵神殿的‘公正之秤’…连考场秩序都‘秤’不明白？还是说…你们所谓的‘罪证确凿’，连一个学生公开考试的成绩都解释不了？”

“这满分…究竟是学院的荣耀？”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首指人心的力量，“还是…你们神殿‘无能’和‘构陷’的铁证？！”

轰！！！

王度的话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冰水！整个广场彻底炸了！

质疑的目光如同潮水般从王度身上瞬间转向了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秃顶上瞬间冒出油汗的格鲁姆执事！

是啊！一个被神殿通缉、声称罪证确凿的窃贼，是怎么混进学院最高规格的期末考场？还他妈考了个前无古人的理论满分？！神殿的监管呢？公正呢？这脸打得啪啪响！

格鲁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度：“你…你…强词夺理！亵渎！这是亵渎！神殿威严不容置疑！给我拿下！”

他身后的神殿护卫立刻上前！

“谁敢动！”一声苍老却蕴含着怒意的声音响起！维克多教授不知何时挤到了前面，他挡在王度身前，虽然佝偻着背，但浑浊的老眼里此刻却燃烧着怒火！他手中高高举着王度那张涂满了“鬼画符”的试卷，声音洪亮：“王度·罗兰的试卷在此！每一道题！每一个字！都是他在考场亲手所写！全院监考教授共同见证！满分成绩！由学院核心智脑‘泰拉’亲自判定！真实有效！不容置疑！”

老头激动得胡子都在抖：“你们神殿要抓人？行！拿出他在考场作弊的确凿证据！否则！就是污蔑我魔法学院！污蔑‘泰拉’智脑的公正！污蔑上千名师生亲眼见证的考试结果！”

“对！拿出证据！”

“我们看着他考的！瞎写…呃，写得飞快！但绝没作弊！”

“神殿了不起啊？就能随便抓人？！”

“满分啊！百年难遇！神殿是不是嫉妒我们学院出人才？！”

群情激愤！学生们，尤其是VII-Ω班的“问题儿童”们，此刻空前团结！质疑的声浪如同海啸般扑向格鲁姆！

格鲁姆脸色由铁青变成酱紫，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他看着维克多手中那张如同天书般的试卷，再看看周围那无数道愤怒、鄙夷、怀疑的目光，还有魔法水晶板上那刺眼的金光…神殿的构陷，在学院实打实的满分成绩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你…你们…”格鲁姆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手指颤抖地指着王度，又指指维克多，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感觉自己像个在台上表演的小丑，被当众扒光了衣服！

王度站在维克多教授身后，感受着老头那并不宽厚却异常坚定的背影带来的微弱暖意，再看着格鲁姆那张如同便秘般的秃脸，心中毫无波澜，只有璇玑那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回荡：

“…‘当众打脸神殿执事·成就费’…10000金币…‘引发群体质疑神殿·精神污染扩散费’…5000金币/分钟…‘维克多教授·挺身而出·人情债’…预估…50000金币…累计…记账…”

王度默默计算着又增加的债务，看着眼前这场由他满分引发的、针对神殿的巨大风波，突然觉得…

这满分…好像…也不是那么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