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玉珏迷踪

正午的阳光像融化的铁水般倾泻在当铺废墟上，瓦砾堆里未燃尽的梁柱还冒着青烟，焦糊味混着硫磺气息钻入鼻腔。陈默半跪在瓦砾间，染血的布巾反复擦拭着玉珏棱角，指腹抚过凤凰图腾凸起的纹路时，感受到细微的温热。那抹赤色在阳光下愈发鲜活，仿佛将昨夜地宫混战的凄厉哀号、金属交击的铮鸣，都凝固成玉髓深处流动的光晕。忽然，他发现玉珏边缘有道不易察觉的裂痕，裂痕深处隐隐透出幽蓝荧光，随着呼吸节奏明灭不定。

龙渊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剑柄上的凤凰浮雕渗出细密血珠，如同伤口渗血般诡异。血珠顺着雕刻纹路蜿蜒而下，在剑身凝成 "危" 字，转瞬又化作雾气消散。陈默手腕微麻，剑鞘上的缠绳突然崩断，露出内里暗刻的古老咒文 —— 那些朱砂写就的文字，此刻正随着剑鸣微微发亮。他凝神细看，发现咒文周围竟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星轨图案，与昨夜地宫穹顶的星图如出一辙，而当他将玉珏靠近剑鞘，咒文光芒骤然暴涨三倍，刺得人睁不开眼。

苏婉儿倚着断墙缓缓滑落，素白中衣被冷汗浸透，紧贴在颤抖的脊背上。腰间的凤凰胎记随着急促呼吸忽明忽暗，宛如一团随时会熄灭的火焰。她望着满地焦土，恍惚间，七年前药王谷后山的晨雾漫上心头。那时师父布满老茧的手握着她的指尖，教她辨认草药时的呢喃，此刻竟与耳畔呼啸的风声重叠。记忆里的药香被血腥味冲散，只留下火海中师姐们最后的哭喊。突然，她摸到怀中的药瓶，那是师父临终前塞给她的秘药，瓶身刻着的藤蔓花纹正在发烫，似乎在暗示某种力量即将觉醒。

林晚晴摘下金铃镖上的护符，那是用南疆蛊虫茧丝编织的菱形物件，此刻正发出细微的嗡鸣。她将护符贴在耳畔，瞳孔微缩："是铁蹄声，至少三百人。" 说话间，惊起瓦砾下三只黑色乌鸦，鸦羽划过断壁残垣，在地面投下诡异的阴影。林晚晴将护符系在腕间，金铃随着动作轻响，她目光扫过街道上突然驻足的小贩："你们看那些卖炊饼的、修伞的..." 她指着那些刻意压低帽檐的身影，"腰上缠着的藏刀，刀柄缠着的靛蓝布条，是音魔宫特有的缠枝莲暗纹。" 话音未落，她突然注意到一名小贩腰间垂落的半截红绳，上面系着的青铜铃铛，与七日前在城郊密道发现的暗杀者遗物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一声清越笛音破空而来。笛声初听婉转，却暗藏金铁交鸣的残响，像极了当年谷中弟子绝望的哭喊。苏婉儿瞳孔骤缩，十二岁那年的画面在脑海中炸开：她蜷缩在藏经阁夹层，透过雕花窗棂，看着师姐们的白衣被鲜血染红，谷中百年药田化作火海。而那魔性的笛声，正在火海中催发着弟子们互相残杀的癫狂 —— 有人用银针自毁经脉，有人徒手撕开同伴的喉咙。此刻，她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师姐最后的低语，那声音里混着鲜血与绝望，竟与笛音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是音魔宫的摄魂曲！" 苏婉儿指甲深深掐进陈默掌心，留下月牙状的血痕，"他们用三十六种西域毒草炼制笛膜，吹奏时会释放迷幻香雾... 吸入者会看见最恐惧的幻象。" 话未说完，笛声陡然拔高，空中浮现无数银色音刃，所过之处，青砖轰然炸裂成齑粉。远处的屋檐瓦片开始簌簌掉落，连街边的石狮子都被削去半只耳朵。陈默突然发现，音刃划过的地面竟凝结出黑色冰晶，这些冰晶正在缓慢爬行，所到之处，草木瞬间枯萎。

陈默旋身挥剑，龙渊剑划出的凤凰虚影竟凝结成实体，火红羽翼扫过之处，音刃纷纷寸断。但每斩断一道，又有三道新的音刃凭空出现。林晚晴足尖点地跃上残垣，金铃镖脱手而出，十八枚飞镖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图。铃声与笛声相撞，震得整条街道的门窗玻璃纷纷粉碎，街边酒肆的酒坛突然集体炸裂，酒水混着碎瓷在地上流淌成河。此刻，陈默注意到酒水中倒映出奇异的符文，那些符文随着水波荡漾，竟在不断重组变化。

血红色的纱影自烟雾中浮现，十二名红衣乐师踏着诡异的舞步现身，他们手中的乐器均是用人骨雕刻而成。琵琶的弦泛着诡异的青芒，箫管上还沾着暗红血渍。为首女子的指尖划过琴弦，一道黑色音波凝成锁链缠住龙渊剑，陈默虎口震裂，鲜血顺着剑身蜿蜒而下，在剑柄处汇聚成小股溪流。当鲜血滴落在地面的黑色冰晶上时，冰晶突然绽放出妖异的紫花，花香中竟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腐肉气息。

苏婉儿望着陈默染血的衣袖，师父临终前塞给她的玉珏突然发烫，烫得她几乎握不住。记忆如潮水涌来："记住，凤凰涅槃需浴火重生..."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玉珏上的瞬间，胎记化作滚烫的烙印。金色凤凰虚影自她周身盘旋而起，尾羽扫过之处，红衣乐师手中的乐器纷纷炸裂，琵琶弦更是如毒蛇般倒卷，将那为首女子的手臂绞出森森白骨。女子凄厉的惨叫中，苏婉儿看见玉珏表面浮现出古老的铭文，那些文字正在吸收她的鲜血，变得愈发清晰。与此同时，她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凤凰图腾，图腾边缘缠绕着锁链，而锁链的尽头，似乎通向地底深处。

"凤凰血脉果然名不虚传！" 女子捂住断臂，眼中疯狂更甚，"但你们以为能逃出天罗地网？陛下的禁军此刻己..." 她的笑声被突然炸开的火光打断，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火把照亮了士兵甲胄上狰狞的蟠龙纹。最前方的士兵手持鎏金盾牌，盾面刻着的饕餮纹在火光中仿佛要活过来。陈默注意到，盾牌缝隙中渗出黑色黏液，黏液所触之处，砖石竟开始蠕动变形。

客栈内，陈默将玉珏与龙眼神石并排放置，两块宝物间突然升起金色光桥。光桥中浮现出无数破碎的画面：巍峨的宫殿、染血的龙椅、以及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模糊身影。林晚晴翻开的古籍无风自动，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被血渍晕染的字迹："凤凰现，龙脉隐，得双宝者，掌天下..." 窗外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为首将军的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上面的龙纹，竟与玉珏上的凤凰呈对峙之势。令牌边缘的缺口处，隐约可见半枚牙印 —— 与陈默在某个神秘古墓中见过的图腾，如出一辙。此时，玉珏与龙眼神石同时发出嗡鸣，金色光桥突然化作无数锁链，将整个客栈笼罩其中，锁链上刻满的古老文字，正与龙渊剑鞘上的咒文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