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龙涎之谜

龙涎香，这个名字，是她整个计划中最关键、也是最禁忌的一环。

那是她用来指控淑妃的虚构“罪证”。

可现在，靖王和李太医却将这个虚构的罪证，变成了她眼前一道无法绕开的死局。

百花宴就在明日。

她手中捧着一株足以艳压群芳的绝世奇花，却被要求用一种她根本不可能拥有的禁品去将它催开。

若不用，则花不开，是为欺君。

若用，则香一燃，便是自投罗网，不打自招。

她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推到了悬崖的边缘，进退皆是万丈深渊。

苏锦言在听雨阁内静坐了整整一个时辰。

她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向靖王求助，那等于亲手将脖子送到了他的手上。

她必须靠自己，找到那虚无缥缈的“龙涎香”，或者说，创造出“龙涎香”。

她的脑中飞速闪过无数个念头。

最终，她将目标锁定在一个最危险也最有可能的地方——京城东市，那家背景神秘，专营海外奇珍的“金玉堂”。

她立刻去了父亲的书房。

“父亲，”她没有说出全部真相，“女儿有幸得了一株奇花，想在明日百花宴上为皇后娘娘献礼。

只是此花需一种名为‘龙涎’的异香方能尽显其妙。

女儿听闻金玉堂或有此物。

还请父亲动用侯府人脉，无论任何代价，在今夜之内为女儿求来此香。”

沈仲言一听“金玉堂”的名字，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他知道那家商行背景极深，从不与官家往来，行事诡秘，京中鲜少有人能与他们搭上关系。

“锦言，此事……”他面露难色。

“父亲，”苏锦言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您定安侯府的宗女，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上所献之礼，代表整个侯府的脸面。

若因一点小小波折便畏缩不前，岂不让外人小瞧了我们沈家？”

她用“家族荣誉”将沈仲言逼到了无法后退的墙角。

最终，沈仲言只能咬着牙，亲自带人连夜赶往东市。

在父亲离开后，苏锦言却没有闲着。

她转身一头扎进了自己那间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的小小药房。

她燃起一盏最亮的琉璃灯，取出一块她自己私藏的普通龙涎香饼。

她将它碾成粉末，又加入了数种可以模仿其独特气味的香料。

她凭借着脑海中那些知识，试图去复制，去伪造出一份足以以假乱真的“赝品”。

这是她的后手。

如果父亲失败了，这份赝品将是她明日唯一的赌注。

子时将近，沈仲言终于回来了。

他的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一丝如释重负的庆幸。

他将一个雕刻着繁复海兽图纹的精美小盒，放在了苏锦言的面前。

“成了。”他擦了擦额角的汗，“为父总算是不辱使命。”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苏锦言的心又是一沉。

“金玉堂的管事，分文未取。”沈仲言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他只托我给你带一句话。”

“他说：‘我家主人，素来敬佩有风骨的奇女子。此物，权当贺礼。只望日后，宗女大人飞黄腾达之际，莫忘了谁是朋友。’”

深夜，听雨阁内落针可闻。

苏锦言的面前摆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紫金楠木盒。

一个装着她自己亲手调制的完美“赝品”，另一个装着金玉堂“赠予”的神秘“真品”。

她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善意的赠礼，这更像一个由第三方势力向她递出的、充满了未知与风险的橄榄枝。

她必须做出选择。

用自己的赝品，风险在于万一无法催开那株奇花，她便是在皇后面前犯下了欺君之罪。

用金玉堂的真品，风险则在于，她完全不知道这盒香里究竟藏着什么她所不知道的阴谋。

她没有靠猜。

她从那株“墨玉冰心”上，小心翼翼地用银针取下了一片比指甲盖还小的花瓣。

她点燃了一根银炭，取出两只水晶小盏。

她先是刮取了微量的自己制作的赝品香粉，置于火上，用小盏罩住，收集其香气。

随即，她将那片花瓣放入了这充满了“假”龙涎香气的小盏之中。

花瓣毫无变化。她的心凉了半截。她的伪造，失败了。

她深吸一口气，用同样的方法开始测试金玉堂送来的那盒“真品”。

当那股更加浓郁、更加纯正的龙涎香气弥漫开来时，奇迹发生了。

被放入小盏中的那片小小的墨玉色花瓣，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温柔地唤醒。

它原本微微卷曲的边缘开始缓缓地舒展，那墨玉般的色泽也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光华流转。

它，真的有效！

就在苏锦言松了一口气，准备将这盒“真品”收起之时。

她那敏锐首觉，却让她在那水晶小盏的内壁上，看到了一丝极其不对劲的痕迹。

在香气冷凝后，小盏的内壁上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但在水汽之下，还有一层更细微的黄褐色凝结物。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根常备的试毒用银针。

她用针尖轻轻地刮取了一点那黄褐色的凝结物。

银针在接触到那物体的瞬间，针尖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渡上了一层淡淡的灰黑色！

有毒！这龙涎香竟然真的有毒！

这毒极其隐秘，毒性缓慢，混在龙涎香本身的霸道香气之中，根本无法被寻常的银针试出。

只有在燃烧、冷凝后，才会析出这微量的毒物。

金玉堂，这只突然伸出来的手，根本就不是什么朋友。

他们，是另一群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敌人！

苏锦言看着那根变黑的银针，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地发冷。

她迅速地将两盒香料重新倒回了药臼之中。

她将那“真品”里有效成分，与自己那安全的“赝品”，以一种全新的比例，重新混合。

一炷香后，一盒既能催开奇花又绝对安全的“龙涎香”，在她的手中诞生了。

做完这一切，天己经蒙蒙亮了。

就在她准备动身前往百花宴时，陈墨却神色凝重地捧着一份由观雨楼加急送来的密报，冲了进来。

“小姐！查到了！那金玉堂背后……”陈墨的声音都在发抖。

“那金玉堂背后最大的东家，是……是西凉国的使团！”